说罢就又回了屋,并且依旧轰走了所有丫鬟,只一个人窝在房间里。
可一个人待着,结果却更难受。
目光不由自主地便瞄向床底,晨起时匆忙换裤子的尴尬场景,以及昨夜一个接一个的梦境瞬间纷至沓来,眼前不停闪现出那人的身影,初见时乔装打扮后的她,平日里布衣素袍安静画画的她,昨日忽然靠近亲他的她,以及……只出现在昨夜梦里的她。
她伸出雪一样的双臂,箍住他脖颈,言笑晏晏,说话时仿佛嘴唇就在他耳边摩挲,喷吐的气息都是她的味道。
“混蛋混蛋混蛋!”
他趴在床上,把叠好的被褥扭成了麻花,一边不停低声咒骂着,一边两颊却红如滴血。
“叩叩。”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把他吓了一跳,猛然坐起来,瞪着那门好似杀父仇人似的:“不是说不要打扰我,滚滚滚!”
门外默了片刻,旋即少八的声音响起:“公子,小七让我给您送东西,说是之前您要她找的,她又搜罗了一些。”
阿圆愣了下,半天没想起来让缺七找过什么东西,只得起身开门,连脸都没露,抢过少八手上的东西就关了门。
门外少八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双手一脸莫名,摸摸头只得转身,然而,没走两步,便听到门里忽然传来桌椅相撞跌倒的声音,他忙又转身,走到门边问道:“公子?!”
“没事!出去!”
“等等,先别走!告诉小七,她这个月,不,下个月、下下个月的月钱都没了!”
少八张大嘴巴,“啊”了一声,却明智地没有问原因。
这几天公子反常的地方太多了,反正,随他吧。
想得很开的少八扭头走了,准备告诉缺七这个不幸的消息,顺便套套消息看她究竟给公子送了什么东西。
屋里,阿圆瞪着少八送来的东西,本就红地快滴血的脸简直要红地爆炸了。
一个长条匣子,里头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几卷轴画,每一幅摊开来,都是那不要脸的画!都是那女人的画!
还让不让人好好安静待着了!
——
一刻钟后,脸颊依旧红地滴血的阿圆连少八也没带,上了马就冲出官署。
他专挑人迹罕至的小巷子走,策马跑地飞快,风迎面吹着,原本以为能带走一丝脸上的滚烫,然而盛夏初至,风里都带着股灼热的气息,跑了几条街,他的脸不仅没有恢复正常,反而因为风吹而变得更红了。
等终于跑到位于清化坊的甄珠新家时,他顶着一头被风吹的凌乱的发和煮熟虾子一样的脸,把大门“咣咣”砸地震天响。
守门的一看到那熟悉的锦衣白马,就忙从屋里出来,点头哈腰地开了门,正要喊小丫头去禀报,就见那脸红地不正常的锦衣公子已经一阵风似的从自个儿身边窜过去,急若流星般地直奔内院。
守门人张嘴急得叫了两声“公子且慢”,也丝毫没能让他停了脚步。
阿圆一路疾奔,跑到二进甄珠卧房所在的院子,却扑了空,没找着人,他憋了气儿,扭头又继续找。
最后还是在那昨儿刚搭好的蔷薇花架下找着了人。
昨日还有些狼藉的地方,今天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花架下铺设着矮榻屏风,屏风前是花木池塘,盛极而衰的蔷薇虽还热烈,却已经有不少花瓣被风一吹便落下来,那个叫他从昨日辗转反侧到现在的人,就披了件烟青色的软烟罗长衫,脚踝的地方还能看出里头穿着轻薄的雪白亵衣。
她背对着他侧卧着,只用发带松松扎了一下的青丝垂散开来,将榻上浅粉的薄褥染成一片墨黑,软烟罗长衫遮住了她的皮肉,却遮不住那秀美山峦一样起伏的玲珑曲线。
阿圆狂跳的心忽然静止了片刻。
那颗从昨日便一直狂躁不安,蠢蠢欲动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安稳。
仿佛终于到家的游子,看到熟悉的门楣,才将牵挂的心落回原处,方知此处才是心安处。
他屏息着上前,一步一步走地像猫儿一样,不敢发出半点声息,直到走到她榻前,她的身子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
离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便能看到她沉睡的侧脸,白皙的脸颊因为沉睡泛了些粉,圆润柔美的曲线仿佛最好的瓷器师傅在转轮上以手砥砺千百次,一点点修正,一丝丝雕琢,最后得出最美好的曲线,再经由高温炉火的烧制,才得到这惊人的美丽。
只是一个侧脸,便叫他看得出了神,目光半晌不能挪动。
然体内的冲动叫嚣着让他不止是远远看着,更叫他将这完美的、独一无二的美丽紧紧握在手里,抱在怀里,揉进身体里。
他咬着唇,将身子缓缓地压在她身后的榻上,一手撑着榻,身子悬在她上方,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身下。
他慢慢弯下腰,凑近了她,脸颊与脸颊只剩半只手掌的距离。
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已经看不到具体的东西,只看到一片红润的颜色,正是昨日那作恶的、可恶的、只是轻轻一压一舔,便叫他一夜不得安睡的樱唇。
他屏着息,身子抑制不住颤抖,却异常坚定地低下头。
“阿圆?”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