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潦水又淹死人啦,烟花地淹死个浪子。”
据围观百姓所说,是由早起的楚乐楼姑娘发现的,虽称呼姑娘,可众人心里都清楚,嗤之以鼻,那不过一群下九流的乐妓罢了。
当梁州刺史冯戈带着巡捕与仵作匆匆赶到江岸时,江边熙攘围了一群人。
众人中间躺着一具矮小的尸身,却实在辨认不出面貌,尸身浮囊得不成样子,这人全身呈现青紫色,食指弯曲,口鼻中皆有血沫,死相实在惨烈,多看一眼都恐生阴影。
仵作上前验了尸身,确认该人的确死于溺水,由着巡捕担起木架抬回州府去了。
仵作剖析尸身,确定了这人信息。
该人是个男子,二十五左右的年纪,根据残存的胃液可知死前饮过酒,指甲缝隙间残存一些木屑,死因初步认定是溺水,但是不排除他杀的可能。
刺史冯戈正在厅堂询问目击女子与老鸨,听到仵作所说,略有沉吟,随后派人张贴告示让人认领尸身去了。
女子说她晨起梳洗打扮完去泼水,远远瞧见对面船侧下边飘着个人影,唤人来看,几个小姐妹壮起胆子撑起竹竿挑了挑,不由地惊叫。
的确是个人,这人面部朝下,后来听说这人死相极其狰狞,得亏没让她们瞧见。
鸨母说瞧这人绣花带绿的穿着,像是那个每月必来的嫖客,这次却喝得醉醺醺的,吓得没有姑娘敢去招待。
“大人,奴家做的可是小本生意,没有害人砸自家招牌的道理呀!”鸨母抖抖嗦嗦跪在地上,眼珠骨碌乱转,急于撇清自身。
老鸨对这个衣着风骚的男人印象极深,暗骂这个短命鬼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她的地界。
眼下扣着两个哭唧唧的娘们也无用处,冯戈遣送她们返回了。
不过一个醉汉失足落水的案子罢了,不想再查,眼下有更为繁琐的案子,搅得他心神俱疲。
巡捕办事迅速,才半天,梁州各县均已得到消息,在各个城墙门下张贴了告示。
两顶广乘轿子,一前一后在梁州北边城门落定,由马夫出示路引,再次敲打马背,缓缓启程经过城门。
浓眉圆脸少年掀开窗帘半探出头去,回转过身,对着软榻上阖目养神的清俊男子,道,“二爷,是潦水落水男尸寻人”,与他们无关。
“嗯……”陆廷昇浅浅应了一声,这几日,他右眼皮时常猛跳,弄得他心神不安,总觉有些事脱离了掌控,要有事发生,希望是他多想了。
那少年正是夏蔺,自小与他一齐长大,是父亲带给他的小厮,亦是他的玩伴,比他还小了两年。
“唔唔”,一阵带着隐忍的呜咽声,这才让人注意到轿内另一边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个暗色麻袋,声音从中传出,此时正耸动着,发出哗哗水声,稀稀拉拉流出黄色液体,轿内顿时蔓延了股尿骚味,弄得大片潮湿。
这……夏蔺胆战心惊地观摩自家公子的面部表情,缩起了脖子,先发制人,“停轿!”
自家公子暴怒起来,可是十分骇人的。
果然,陆廷昇甩起衣摆,满身戾气下了轿。
夏蔺费力拖着麻袋,扔下马车,拖拽地马车满地尿滴,甚至甩到了马车的车辕。
听到麻袋里的闷哼声,夏蔺骂骂咧咧解开袋子,脚踩麻袋下角,将里面的人抻了出来。
早些时候,他就拖着这人去过一次茅房,早不尿晚不尿,偏偏二爷赶路时候尿,存心给二爷添堵,好在他们已出城,到了人迹稀少的城郊。
这人面部青肿,眼皮淤血,嘴上还被紧塞了一块棉布,想必事后又经了好一阵毒打。
敢暗害二爷!要不是二爷吩咐留着这人,他就要下死手,送他上西天了。
西癸有律,流匪盗贼,得财十匹之上且杀人者,人人诛之,可就地处决。
虽说这贼首是害他家公子未遂,可到底也是作出了行动,该打!再怎么打也不为过。
本来按照二爷的意思要将这江贼送官,可临行前二爷又改变了主意。
二爷说,他得到了昌广接头来人的消息,家中情况不妙,二奶奶来信要二爷切勿归家。
不归家怎么能行呢?二爷与老太爷八个月之期的约定就要到了。
夏蔺虽是这么想,却是不希望二爷回去的。自从老爷过世后,那陆府对二爷来说,就是一个虎狼窝,若不是二爷亲娘二奶奶还在府中,他相信二爷定会与陆府划开边界,一刀两断。
二爷苦啊,成了被牵线的纸鸢,无法挣脱。
可惜二爷没有个好出身,是家中庶子。
要是像大爷那样,生在夫人膝下,以二爷的胆魄,何至于现今被老太爷打发到梁州这个边隅,出来寻找什么卸甲太医与药理卷宗。
要让他说,大不了让二爷给老太爷服个软,赔个罪,这事儿就掀篇过去了。
他们来了梁州半年有余,地都掘了三尺,就差上天了,那太医与卷宗依旧连个影儿都没有,老太爷分明是故意为难二爷,老太爷找了十年有余未果,却让二爷从昌广跑来梁州,给了八个月的期限,这不是故意为难是什么。
二爷可是老太爷的亲孙,爷孙也有血缘连着,老太爷此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