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了晃脑袋,揉揉眼睛细看,又侧头看了眼屠萧,不禁揣测起苏懿的身份来。
“你娘姓顾?”
苏懿温声回了声是,心想这南梁帝怎么着也会先问关于封地上修缮大坝的事儿吧,结果先问了她娘姓什么。
奇怪的很。
可南梁帝其人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紧接着才问起修缮大坝的来龙去脉。
这中间无非就是质问她这么做的缘由以及银子的由来。
苏懿都妥善的答了并且自认为没有什么错漏。
南梁帝太过坦然,底下的人却不干了,其中一个叫嚣的分外厉害,明显是要问责苏懿。
“陛下明鉴,修缮大坝并非像她说的那样简单,这中间涉及到的事情非常复杂,单单一个尚未出阁又未曾学过水利学识的女子,怎能担此大任?何况,截流会淹没多少土地她知道吗?知道为何还要大动干戈?陛下,臣不得不怀疑她这么做的用心,您别忘了,她跟徐铂臻私交甚笃,难保不是要通敌卖国啊陛下!”
南梁帝被说的动了心,当下质问苏懿还有何话说。
苏懿自然是有备而来的,她引经据典,将为何要修缮塞吉坝的原因一一说的清楚明白,至于被淹没的土地整理重新利用,也根据先前的经验做出了妥善处置。
可那官员似乎并不想放过她,又道:“理论脱离实际,一旦出现纰漏就是不可转圜的灾难,陛下,恳请陛下做主,不要让这女子坏了梁国的国运啊!”
“国运?”
南梁帝终于从身边细皮嫩肉的妃子身上分出了些精力,追问道:“此话怎讲?”
那官员看着苏懿轻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修缮大坝向来没有女子插手的先例,据钦天监所说,国属阳,女为阴体,插手会坏了国运,到时候梁国何去何从啊陛下!”
南梁帝一脸的不屑一顾:“那依照爱卿所说,应当如何?”
那官员道:“感念这小女子心系苍生,让其交出银两,派遣朝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前去亲自监工,如此方可万无一失。”
听到这,苏懿终于听懂了这官员的潜台词,这是在逼她交银子啊!
不不不。
还是说那大坝有什么秘密所以不能交给她去做?所以才编制了一个这么荒唐的理由阻止?
又想阻止她修坝,还想诓她银子。
这些人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若是从前她只是单纯想着明年的决堤,那现在她就是笃定了一定要去修理这大坝了。
“既然如此,那就依照爱卿所说,由爱卿前去处置,苏懿,你明日将银子进行交接,日后不许插手。”
苏懿听罢立刻跪了下来。
“陛下听苏懿一言。”
说罢,众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苏懿的身上,只见她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而后笃定的望了望屠萧的方向,恳切道:“陛下有所不知,民女此番作为,不单单是为了修缮大坝,还是为了陛下的名声啊!”
苏懿顿了顿,又道:“陛下难道不知道这朝中如今的风向吗?”
老实说,其实苏懿并没有想要用屠萧做借口来说服南梁帝的计划,毕竟这两个父子如今水火不容,正是闹的正凶的时候。
可正因为如此,这南梁帝才会分为忌惮,如果他知道百姓的口风有变,是否也会谨慎一二,想要为自己的名声找补找补呢?
“陛下,据史料记载,这塞吉坝已经有两百年之久,前朝的时候就常有决堤的风险,不过因着最近几十年没有暴雨横陈,故此,才勉强安稳了这么久,可是明年乃是甲子年,逢甲子,旱涝疫,不得不防啊!”
苏懿说完又看了看南梁帝的神色,此时他似乎被苏懿的说辞吸引,眼下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等着她的进一步叙述。
时至此时,就算有不得已的苦衷,苏懿也顾不得了,她看了一眼屠萧,又望了望谢无稽和长公主。
虽然从前她从来没有认真的思考过这三个人的关系,但事实上,只要稍微一遐想,就知道这三个人是绑在一根绳儿上的蚂蚱。
“如今西岐并入梁国,正是动荡不稳的时候,若是陛下此时不能够果断的抉择,又碰上明年甲子不安,到时候,只怕梁国上下都要乱了,陛下,陛下难道要让百姓们指摘您父不如子吗?”
“放肆!”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被吓的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这句父不如子,可算是触到了南梁帝的逆鳞了。
当年屠萧之所以想要弑君篡位,最大的原因就是这屠萧,梁国的太子,在百姓中间名声颇高。
说贤良,他广纳贤臣,说严苛,他依法治国。
南梁帝虽然是名义上的陛下,但屠萧是太子的时候,那些奏章加急文书,都是先送到太子的东宫的。
南梁帝自觉被架空,又被奸臣蒙蔽了双眼,不得已软禁了屠萧。
软禁尚不足以让屠萧谋反,当时最大的契机是,屠萧的太子妃乃是他一生所爱,南梁帝为了挟制太子,就将太子妃软禁在了宫里,谁知他日夜昏沉,沉迷于美色和长生,连这太子妃身怀有孕,艰险分娩都不知道。
太子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