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其实在同春遮遮掩掩提到裴宣的时候,七宝就知道了不妥。
其实,早在前几天叶若蓁带了小侄子来探望自己的时候,七宝就有所察觉,因为那小家伙正是会说话的时候,无意中竟冒出了一句“铭儿的父亲病了”之类的话。
裴宣跟威国公府向来有交际,程弥弥偶尔也带裴铭去府内做客,所以两个小孩子自然认得。
那时候七宝只以为裴宣是寻常的病痛,询问叶若蓁,叶若蓁也说无碍,因此七宝没有格外放在心上。
七宝来至永宁侯府的时候,程弥弥得知消息迎了出来,竟是蓬头垢面,两只眼睛红肿不堪。
程弥弥大概也着实没有法子了,见了七宝,顿时泪如泉涌:“七姑娘!”她上前扶住七宝的胳膊,几乎要抱头大哭起来。
七宝在来的路上本来很慌,可看向来淡定自若的程弥弥突然变得这样,她反而不肯张皇了,七宝深深呼吸,挽住了程弥弥:“姐姐别怕,裴大哥怎么样了?”
程弥弥几乎泣不成声,泪不能停歇,听了七宝柔声询问,勉强遏制悲痛:“七姑娘,我们侯爷,连着吐了几天的血了,好几次昏迷过去,昨儿晚上……昏迷了半宿,一度连气儿都没有了,我、我还以为他……”
七宝的眼睛陡然湿润:“现在、怎么样了?”
程弥弥说道:“今日略好些。”说着便抬起左手擦了擦眼中的泪,“我才把铭儿带到他床前陪着,七姑娘,多谢你能来,我本来想请你过来一趟,又委实不敢打扰,我、我领你进去。”
七宝点点头,忍泪同程弥弥进了内室。
卧房之中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药气跟很淡的血腥气混合的古怪气息,几乎熏的人无法呼吸。
那小孩子乖乖地跪坐在床边上,虽然还不懂事,却也体会到父亲的病痛似的,粉妆玉琢的小脸上挂着泪,显得很是可怜。
裴宣靠着床边坐着,脸上白的如纸一般。垂在身侧的右手,玉指修长,因为病痛的缘故,消瘦的可怜。
裴宣似乎在跟裴铭说些什么,但因气虚的缘故,声音极轻,如同叹息。
程弥弥加快脚步走到床前,行礼道:“侯爷,七姑娘来探望您了。”
话音未落,裴宣放在床边的手突然狠狠地一抖。
与此同时程弥弥便叫旁边的乳母把裴铭往旁边抱了开去。
此刻七宝已经来到了床边:“裴……裴大哥。”
裴宣抬眸,因为脸色过于苍白的缘故,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幽黑,两个人目光相对,裴宣嘴角一动,仿佛想笑,却又无能为力。
七宝不顾一切地握住他的手,被她紧握在掌心的手冰凉,竟然没有一点体温似的。
就算七宝有些心理准备,给这股凉意在掌心里一印,仍是让她不由自主地透心发冷。
虽然强忍着悲痛,眼中的泪却仍然不听话的泫然摇曳,居然说不出话来。
裴宣定了定神,微笑道:“是她叫你来的?”
程弥弥立在七宝身后,并不言语。七宝说道:“不是程姐姐,是我自个儿听说的……可是、可是裴大哥你病的这样,怎么不派人告诉我一声。”
裴宣笑了笑:“告诉你……你又来做什么?侍郎自然不知道你来的,对不对?”
七宝忍不住落泪:“你越发古怪了,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裴宣待要再说,突然胸口血气翻涌,他知道自己很快要咳血了,但又不想让七宝看见,只是向着程弥弥使眼色,自己却转开头向内,抬手捂住了嘴。
程弥弥知道裴宣是想让自己先带七宝离开的,可是七宝早就看出来了。
鲜血从裴宣的五指之间涌了出来,点点滴滴落在了他盖在身上的被子上,血渍从缎面上飞快地洇开,像是一朵诡异的血花在瞬间绽放。
七宝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漫溢,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想扑上去帮裴宣止住血,但却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好像自己将眼睁睁目睹裴宣的死亡,却无能为力。
此时,给乳母抱在怀中的裴铭突然发生大哭起来。
正在此时,裴宣拼尽全力,哑声怒喝道:“带她出去!”
话音未落,因为气血攻心,那没有咳完的血竟从口中喷了出来。
七宝就在他身旁,半边脸上举着微微湿热,片刻又有些发凉。
此刻程弥弥早就泪人一样,她不敢违背裴宣的命令,上前来扶着七宝往外。
只是她现在也是心力交瘁,又因为失去了一只手,力气极小,幸而还有同春贴身服侍,总算把七宝带了出去。
来到外间,七宝兀自怔怔的,灵魂出窍一般。
同春见她半边脸上沾着血渍,看着十分可怖,心一阵慌张,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拭。
七宝呆呆地举手在脸上抚过,手指上鲜红而黏湿。
——
在七宝出门的时候,同春早就暗暗地派了个小厮,叫他快去吏部告诉。
偏偏张制锦却不在吏部,此刻正在内阁之中,等他出来之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张制锦听了小厮通禀,即刻放下手上事务,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永宁侯府。
他才进永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