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石太医很是珍视那副帖子,且又价值不菲,恐怕不会轻易赠送给人,难道这里的是仿作?
七宝正迟疑中,里头的琴音袅袅停住,只听玉笙寒笑道:“怪不得琴声里发出了异响,原来是有贵客来到。”
话音未落,玉笙寒已经笑吟吟地走了出来。
只见她穿着象牙白的长袍,腰间束着玉带,并未戴帽,只在发顶挽了一个独髻,以玉钗绾簪着。
七宝看着她神清气爽笑容朗朗的模样,只觉着眼前一亮,忙屈膝行礼道:“玉姐姐!”
玉笙寒走到七宝跟前儿,已经抬手把她的小手握住扶了起来:“怎么见我竟这样多礼?”
七宝见她满面晴朗,毫无任何的忧色,心中莫名地便安稳下来,但是突然想起她方才所弹的《阳关曲》,那低愁徘徊般的曲调,却仿佛泄露了弹奏者深藏的心绪。
七宝打起精神,扭头看一眼挂着的那幅字,说道:“玉姐姐,这是真迹吗?”
玉笙寒笑道:“你猜猜看。”
七宝说道:“我对这些见识很有限,怕是猜不着。”
玉笙寒拉着她走到那副字下,仰头看了会儿:“这是王爷送给我的,经过他的手,想必不至于是赝品罢了。”
说着又看七宝,笑道:“我听说之前为了你们府内老太太的病,张侍郎把那亡国之君的真迹给了石太医,这件事你该知道了吧?”
七宝抿嘴笑说:“是知道的。难道是石先生又给了静王殿下?”
玉笙寒不以为然:“这个我就没兴趣了,我只喜欢这一笔字,又透着一股子穷途末路的烂醉跟孤高自赏,倒是有些和我的脾胃。”
七宝突然想起张制锦曾说过,这幅字出自宋徽宗之手,笔法虽然巧夺天工无可挑剔,但因是亡国之君的靡靡之音,所以他不喜欢,甚至连临摹都不肯,宁愿把画拱手让人。
听玉笙寒所说,显然也跟张制锦的看法差不许多,可是她却竟欣赏这种靡靡烂醉的调子,且堂而皇之地挂在屋内。
又或者是因为静王所赠,所以玉笙寒爱屋及乌罢了。
这会儿玉笙寒握着七宝的手,引着她到里头,又说道:“这里有些冷,你不要脱衣裳了。”
七宝正也想起来:“怎么玉姐姐屋子里没有生炭炉吗?”
“我却不怕冷,”玉笙寒笑道:“你听我的名字,难道要改叫‘玉笙暖’吗?”
七宝给她逗得笑了出来,但心里却也知道,玉笙寒只是机智地以戏谑口吻转开话题罢了。堂堂的王府,冬日里哪里有不生火炉的,岂不是冻坏了,玉笙寒这里无炭,自然有个缘故。
七宝说道:“玉姐姐,你近来可还好吗?”
玉笙寒抬手拨了一下琴弦,淡淡道:“一如既往,你呢?跟你们九爷如何?”
七宝听他提起张制锦,不禁面露微笑:“夫君他很少这样闲散,每天都呆在府内,自然很好。”
玉笙寒忍俊不禁:“所以你们就夫唱妇随了?怪不得我看你近来比先前略显得圆润了,想必是心宽体胖的缘故。”
七宝脸上不禁流露些许羞红,埋首道:“玉姐姐,不要总拿我打趣。”
玉笙寒在她脸上轻轻抚过,又略用了两三分力气捏了捏她极嫩的腮:“我哪里是打趣,只不过看着你这样,我也心里宽慰罢了。”
七宝听了这句,想了想,终于说道:“玉姐姐,阿盛现在在顺天府内当差,你大概不知道吧?”
玉笙寒笑道:“我自然知道,那天他来王府,我也瞧见了,这公门有一件好处,穿上了公服,整个人看着也仿佛又多长了两岁一样,还不错。”
七宝见她竟是看见了了,可又不敢把苗盛说看到有人对她动手的事贸然说出来,仿佛说出这句都是冒犯一样。
但玉笙寒何其聪明,打量七宝的脸色,又琢磨那日的情形,便已经明白。
玉笙寒笑道:“你想说什么?”
七宝欲言又止:“我……”她见屋内无人,才小声说:“我从我三姐姐那里听说,王妃脾气厉害……她可让玉姐姐受委屈了吗?”
玉笙寒笑道:“侧妃娘娘是个不关己事不张口的,怎么也跟你说这些呢?若我受了委屈,你会怎么样?”
七宝一愣:她果然没想过这个。
玉笙寒见她呆呆地,遂抬手在她肩头抚过:“傻孩子,竟真的是担心我?放心,有时候你所听所见的,并非是你所以为的。”
七宝似懂非懂,玉笙寒扬首笑道:“总之你放心,这王府内没有人能给我委屈……除非是我自个儿想不开。”
看着七宝清澈无尘的眸子,有些事,玉笙寒自然不便跟七宝说。
那些龃龉龌龊的东西,她很不愿拿出来脏了七宝的耳朵。
正如周蘋所说,自从孔春吉有了身孕之后,王妃的性情比先前更加高傲了数倍,不仅于饮食跟日用起居上诸多挑剔跟禁忌,连府内伺候的人也都要百般挑拣,有属相跟八字不对的内侍或者宫女,尽数都给她打发了。
其实这倒还是其次,主要有一件,孔春吉对于玉笙寒的不顺眼渐渐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原本平妃就不喜玉笙寒,孔春吉虽然会意,奈何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