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大人如今算是明白,为何世间无数英雄好汉要美人不要江山,愿以江山万里赠予美人做十里红妆了。
当你搂着她酣然入睡时,连江边的晚风和惬意的蝉鸣都能化作心尖上的绕指柔。
万般温柔皆若此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在魔尊大人刚要睡着时,枕在他肩上的小人儿又忽然出声:
“为何偏偏是你。”
魔尊大人掀开眼缝:“嗯?”
他发现茶九白毫无困意,此刻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小人儿问:“魔族如此之大,为何偏偏是你成了魔尊。”
魔尊大人侧了个身,将她捞入怀里,嗓音因困意而沙哑:
“因为‘他’杀了魔尊。”
鬼卿想,能用一个“他”字代之的,除了大名鼎鼎的战神阁下,也没别人了。
小人儿推开他的胸膛,精神百倍地亮着眸子又问:
“杀了上一个魔尊便能成为下一任的魔尊?”
“应该说,杀了魔尊的人将代替他的位置。”苏北尘抚摸着她的长发,“这是个秘密。天下唯有魔尊本人知晓,现在又多了个娘子你。”
之所以用“代替”这个词,是因为这种代替是不问你愿不愿的。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
突然细思极恐。
这么说,仙家各门弟子争相杀戮的魔尊,其实是上一个亲手杀掉魔尊的仙家大能?
皆以为自己一生投身于除魔卫道的仙家百门,他们亲手杀掉的每一任魔尊,都是他们自家曾经至高无上的英雄。
自诩天才的修士们,努力修炼百年千年报仇雪恨后,最终的结果竟是……成为魔尊,成为六界恨之入骨的存在。
茶九白嘴巴因震惊而不住地张大,想说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对,按理说既然是正义勇敢的大能们坐上了魔尊之位,那魔界更应被管理得井井有条,向善而为,怎会依旧臭名昭著,千万年来,还是闻之深恶痛绝。
“世间万般罪孽总要有个容身之所。”她忽然就想到了苏北尘前些日子同她说的一句话。
她当时觉得甚是荒谬。
难道成为魔尊后会心性大变,就如苏北尘一般?
也不对。
即便是现在的苏北尘,口中也全然都是什么“不得不”之词,他明知不该做的,却不得不做,好似在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着鼻子走。
什么样的绳子能牵制着历任魔尊,由善向恶?
除非他们深知违背了绳子的指引……将要面对的会是令他们皆自己都心生畏惧的恐怖后果。
他们只能无助又绝望地被天道玩弄于股掌之间。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堕落成魔,看着自己将刀剑对向曾经拼命守护的子民,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亲手毁掉曾捍卫的一切。
对于现任的每一位魔尊来说,被抹杀终究成了一种解脱。
而这种抹杀,却又是下一位大能的深渊。
这完全是一个陷入死循环的怪圈。
鬼卿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逮住其中唯一的漏洞问他:“可你说你是杀不死的。”
苏北尘揉揉眉心:“啊,在我之前,魔尊都是可以被杀死的。”
“那为何到你这儿就变了卦?”
“天道要我坐这个位置,我便不得不坐。”
鬼卿os:又是天道,这个老不死的究竟给他灌的什么迷魂药。
茶九白撅嘴:“又是‘不得不’,如果你自杀呢?”
“那就是……另一个秘密了。”
“你试过?”
“我?”苏北尘哑然失笑,“怎么可能,他试过。”
这个“他”又是指战神大人了。
他也以为自己杀掉自己,就能破掉天道布下的死循环。
茶九白嘀咕:“结果看来不尽如人意。”
“嗯。”
这一晚上,魔尊大人的小娘子追着他问了不少问题,他以前所未有的耐心回答着她。
尽管他心里隐隐清楚,她突然问他这么多,背后一定另有所图。
可他偏生心里美滋滋的,反正他清醒的时间也不多了,不论她背后理由如何,他笃定了他爱她就够了。
之前,说什么十几二十年另一个苏北尘才会清醒,都是骗她的。
最近,他已经能听到另一个他呵斥他,甚至同他讲个一言半语了。
看他娘子的表现,应该是与“他”交好的。
真叫人嫉妒啊。
只是……在很久以前,他犯了个错误。
他必须去弥补。
否则,便是再如何交好的情谊,“苏北尘”也绝不可能留她一条活路。
“怎样能成为一个神仙呢?”她眼睛亮晶晶地问他。
“成为神仙的代价不小,你需要失去你在意的所有。”
“在冰冷的高耸的山峰中,你会渐渐麻木、冷情、忘记七情六欲是何滋味、忘记你自己的过往……只有对世间万物悲悯的爱,还有时刻准备好无私奉献出自己的灵魂。”
苏北尘在说这些,就像是在上帝视角看一个陌生人,可以看出他陷入了回忆,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