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心虚的原因,茶九白也不喋喋不休了,像个小尾巴一样故意落好远。
苏北尘注意到了这一变化。
“心甘情愿?”他面不改色,忽地重复了一句她刚刚的话。
像是要引她继续往后说一般。
茶九白眸光一下就亮了,这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他说话,他的嗓音十分低沉冷然,像悠远的古琴,煞是好听。
“嗯嗯嗯!”她快步跟了上来,真诚无比地点头,“因为我想成为像您一样厉害…不对,是比您还厉害的魔族人。”
话音刚落,她唇角上扬,又补充一句:“当然,如若能直接顶替您的位置,便是最好的了~”
多么像是天真的孩童不知如何遣词造句,无意的脱口而出。
空气有一刹那的凝滞。
苏北尘的视线终于舍得在她身上驻足了。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她,修长的眉宇下鼻梁高挺,每一处的轮廓线条都是温和的。
只是那双静默的眼睛异常冰冷骇人。
语不惊人死不休,她仿佛是野心勃勃跟天真无邪的结合。
若是说她天真,她眼眸里流转着毫无遮掩的狡诈,若说她心机,她又轻飘飘地当着魔尊的面堂而皇之地大放厥词。
而面对充斥着逼人压迫感的审视,她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红色的果子递上前,笑眯眯的眼眸微弯:
“要吃野果吗,大人?”
“……”
————
夏季多得是雷雨,破旧寺庙虽然脏旧,但好在屋顶是完好的。
苏北尘忙于疗愈,整个人就像在闭关似的,不吃不喝的连续好几天也不见他舍得睁个眼。
茶九白是讨厌阴雨天的,外面地面上泥泞的泥土也会弄脏她的衣衫。
可偏偏雷雨过后,连续七天七夜都是阴雨绵绵。
没有太阳光的供给,她整个妖都变得蔫儿了吧唧的了。
趁着苏北尘疗愈时不得分神,茶九白找遍了他浑身上上下下,结果宝贝锁魂链没找着,倒是翻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件儿。
还以为魔尊能有什么宝贝?结果都是一些瓶瓶罐罐,稀松平常。
一个她看上眼的都没有,她又统统都给他塞回去了。
哦,除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将军面具,面具的色彩看上去还有点儿民间戏剧的风格,她觉得挺有趣的,就戴着玩儿了。
反正苏北尘现在对外界感知比较弱,估计察觉不到她。
不过茶九白觉得,就算是苏北尘看到她拿了这个面具,也不会跟她抢回去。
因为他懒得说话。
为了加快苏北尘疗愈的速度,她在夜晚偶尔也会偷偷地帮他理顺经脉和乱窜的气息。
她能察觉到,在她帮他的时候,他挺拔如松的宽厚脊背就会稍稍放松。
也不知是不是他察觉到了她在帮他,好感度惊奇地升了2点。
时间转眼半个月过去,讨人厌的绵绵细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
这天下午,茶九白刚吃完香喷喷的鸟肉,脸上还带着那个鬼将军面具,正惬意舒适地观望着外面树上两只野猫打架。
什么征兆也没有,忽地她眼前就一片黑了,再睁开眼就感觉脸上空了些什么。
她伸手一摸,谁把她面具给摘了?!谁!
偏头的瞬间,眼尾余光略到了一双矜贵的银白色长靴,包裹着男人修长匀称的小腿,从她身边踏过。
茶九白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双长靴是属于谁的。
然而她不过只愣了一下,再抬眼看时,那一身月牙白衣袍的男人,已经远去得只剩一抹孤零零的白影了。
她回头看向苏北尘打坐的位置,此刻已空无一人。
鬼卿傻了:【他什么时候换的衣服?哪儿来的衣服?】
系统:【您这种修仙的不都会这个吗,就是转个圈儿就能换身衣裳的那种法术?】
鬼卿:【谁说有这种法术的?】
系统无辜地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嘴里:【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啊。】
鬼卿:【放屁,本座活了十几万年了听都没听说过。】
系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敷衍地耸了耸肩,然后就继续专注于看仙侠剧去了。
鬼卿:【……】
眼看着人就要跟不上了,茶九白赶忙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也不顾还下着雨了,五除三下地快步追了上去。
她笨拙地拉起他宽大的袖子挡着自己头上的雨。
因为苏北尘用了避雨咒的缘故,那些雨水都避着他走。
“魔尊大人,您要去哪儿啊?”
“……”
“这雨都还没停呢,这个方向您是要离开乌衣巷吗?”
“……”
“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去做啊,这地上全是脏泥巴……”这话语多少是有点儿怨气了。
茶九白皱着小脸,赤着的雪白的足沾满了污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飞溅的泥点顺带都落到了她的小腿上。
然而,苏北尘眸光漠然地驻足在远方,仿佛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空气。
茶九白又不甘心地巴拉巴拉说了两句,苏北尘依旧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