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人这一生,谁还不会走错个路呢?错了不要紧,改了就行了。当年我和你娘也是这么说的,你一个小娘子,许多事无能为力,我就算要恨,也只会恨张敏中蛮横无理,绝不会恨你。”
苏阮眼泪又流出一串,卢氏细细帮她擦了,继续劝慰:“何况如今他也不在了,往事早该烟消云散。你和阿彦,兴许真是前世的缘分,怎么也断不了。”
她说着微笑起来,“你不知道,阿彦那个傻小子,昨日兴冲冲地回去,求着我一定要跟你定个十月的日子,还说你答应了。我其实将信将疑,但心里也希望你们能早日成亲,好好弥补这离散的十年,这才冒昧提了。”
苏阮有点不好意思:“我确实答应他……早些成亲,但……”
“我明白,你心里还存着这事,不知前路如何,所以忐忑不安。”卢氏见苏阮不哭了,就拉着她手,继续往前走,“但你看,前路那么长,谁又有前后眼,能知道以后如何呢?只有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了,才知究竟。”
苏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远处,心中若有所感。
“你别当薛伯母站着说话不腰疼,空口白牙劝你,”卢氏说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声,“我年轻的时候,也走错过路。”
苏阮好奇地转过头,卢氏也转头看她,自嘲一笑:“怎么?不信?其实当年我娘家上上下下,没一个人同意我嫁给阿彦他亲生父亲。”
“为何?”苏阮是真没听过这事。
“因为我父亲觉着他虚有其表、不可靠,但是他实在太俊美了,”卢氏脸上的笑意,渐渐转化为怀念,“我第一次见他,就被他迷住了。”
苏阮想起自己打听到的付家谱系,就说:“我听说……”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付彦之,不由顿了顿,才勉强接道,“阿彦的祖父原是冀州刺史。”
“对,不过我认识他爹的时候,他祖父已经致仕了。”
付彦之的父亲是他祖父中年得来的独子,自是从小宠爱异常,他又长得十分出众,家里便更将他惯上天去。到得十七八岁,家里送他进京,让叔叔付嗣忠帮着引荐入仕。
然而付彦之他爹从小就不好好读书,算是志大才疏的典型,进京以后,不但没闯出名声,还得罪了权贵,付嗣忠没办法,赶紧打发人送他回冀州。
“他自觉没脸回家,就到处游历,到了我老家汴州。汴州刺史与阿彦祖父有旧,他前去拜访,正好我父亲在刺史府中做幕僚,我们就这么见了面。”
当时付彦之他爹也对卢氏惊为天人,一意求娶,他家里拗不过他,最终两人还是成了婚。
“我直到嫁过去才知道,原来他府中早有姬妾。”卢氏苦笑,“总之,你能想到的凡是纨绔子弟有的恶习,他都有。要不是生下了阿彦,我恐怕等不到他死,就同他和离了。”
苏阮真没想到薛伯母还有这番经历,忙说:“幸好薛伯母遇见了薛伯父。”
卢氏点点头:“是啊,幸好遇见了他。所以你看,前面走错了不怕,只要路的更前面,还有一个‘幸好’。”
苏阮忍不住笑起来:“薛伯母太会说话了,难怪阿娘以前只听您的劝。”
“那你听不听?”卢氏笑问。
苏阮福身一礼:“阿阮洗耳恭听。”
卢氏扶住她,“我唠里唠叨说了这么多,难得你竟不烦,还要再听。”她说着揽住苏阮,“可惜我说得口渴了,还是等你进门,我喝了那杯茶,咱们再说吧!”
苏阮有点羞涩,又有点想笑。
这时苏铃三人已从前面路上绕过来,她抬头看了一眼,终于下定决心,低声说道:“那……就定十月底吧。”
卢氏一喜:“当真?说定了?”
苏阮认真点了点头,心里也突然就定了下来。
这一日宾主尽欢,临到客人告别时,苏阮送卢氏出去,顺便拜见薛湜,才发现薛家有个人没来。
“怎么不见二郎?”她问。
卢氏道:“他有点水土不服,大概路上也中了暑,我就没叫他来。”
苏阮不疑有他,还问请了大夫没有,卢氏答得滴水不漏,还是转天付彦之自己去见苏阮,才跟她说了实情。
“他心里一直埋怨我。”
苏阮并不知道他改姓归宗还有这些内情,见付彦之面色不太好看,就安慰道:“我倒觉得,正是因为二郎最亲近你——他小时候不就爱跟着你吗?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成了家里最不能接受这一点的人。”
哪想到付彦之听她这么说,心里更难受了,“是啊。是我做错了,当初就不该心急,应该和家里好好商量之后,再决定的。”
苏阮:“看你说的,相距两千里,怎么好好商量?再说归宗入族谱这么大的事,也不是你一个晚辈能左右得了的。你看我们想摆脱蜀州老家那些人,不也得靠圣上撑腰么?”
付彦之似乎有些诧异:“你觉得我没做错?”
“要非得说对错,我觉得你没什么错。”苏阮给他倒了杯水,送到面前,“但我能明白,你心里一定责怪自己。”
付彦之凝视着她,想开口问“你是不是也一直责怪自己”,却一时问不出口。
苏阮已经接着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