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晚捏着针坐在圈椅上发呆。最近江沛每日都去家塾,陪她的时候少了,而她月份大,脚下活动不那么灵便了,一天天闲来无事,她便想要和林嬷嬷做女红,给还未出世的小东西做襁褓和衣衫。其实这些都不必她做的,一来府上有绣娘,二来她这女红做的真是……惨不忍睹啊……
“表小姐,该收针了!”林嬷嬷对着愣着的归晚道。
归晚猛然回过神来,一着急,手指肚按在了针尖上,疼得她“嘶”了一声。林嬷嬷赶紧上前帮她瞧瞧。这干活还得要“工钱”,就没瞧见过这么笨的一双手,且不要说绣花了,便是给肚兜锁个边她都能扎到手。林嬷嬷瞥着桌子上,她绘的花样不禁暗叹:表小姐这双手还是拿笔吧!
“表小姐,将军回来了!”门外,苁蓉唤道。
闻声归晚赶紧看了林嬷嬷一眼,林嬷嬷会意,匆匆忙忙地把绣篮收了起来。
这孩子不是江珝的,却要让他背着为父的名声,在这个年代应该是很难被接受的。所以在他面前,归晚总是尽可能地少提到孩子,像这种给孩子做衣服的事,越是温馨,也越是个讽刺,她还不至于这么张扬,惹他不高兴。
林嬷嬷刚把东西放进柜子里,门还没来得及关上,江珝已经进来了,一眼便瞧到了忙乱的她。归晚只得迎上去,引开他注意,笑道:“将军今儿怎回来的这么早。”
她笑靥如花,双眸亮如星河,闪着温柔的光。他看得有点怔,可还是在陷入的那一刻挪开了视线。淡淡道:“公务处理妥当,便提早回来了。”说着,他褪下了外衫挂在了花梨架子上。
归晚默默跟上去,帮他解衣,手碰到他玉带的那一刻,他手掌覆了上来,温热地将她抱住,却又在下一刻松开了。
“我自己来就好。”他侧了侧身子。
归晚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淡到有点凉,她沉默地望了他须臾,转过身,朝门外去了。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下一恸,唤了声。“归晚……”
闻声,她愣了一瞬,蓦然回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唤自己的名字,她惊奇地看着他,眼眸里没有半丝的不悦,依旧亮晶晶的,期待着他的下文。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觉得方才惹她难过了,所以情急之下唤住了她。他垂眸犹豫的会儿,人生好似从没遇到过这种尴尬,他竟搜肠刮肚找不出个借口来。
“你……吃过晚饭了吗?”他镇定地问了句。
“还没,等你啊。”归晚笑了,随即想到什么,问道:“你饿了吧,我这就叫她们去传饭。”说罢,她便赶忙朝外走。
“等等!”他唤了一声,走了过来。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裙子上,看了半晌,好似明白了,没忍住笑了。这几日还是头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他弯腰提起了她的裙裾。
归晚不明所以,才方要夺回来,却也发现自己裙子上竟沾了块鹅黄的绸缎,仔细看看,不是她方才做的宝宝肚兜又是什么!她惊得赶紧去扯,却连着裙子一起提了起来——她竟然把小肚兜和自己的裙子缝在一起了!方才匆忙,竟都没发现。
“你还真是双‘巧手’啊!”江珝揶揄道,越笑越欢。
归晚脸如朱砂,一直红到了耳根,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回道:“谁也不是生下来便会的,不都得学吗!”说着,她伸手去抢,却被他抬手躲过了。她还要去夺,突然眼前人腰一弯,单膝半跪在了她面前——放下了她的裙子,仔细地翻动着裙子与肚兜之间。
“你干嘛?”她要躲,他却皱眉给了她一个“不许动”的眼神。她只得乖乖立住,低头看他。
“我怕你裙子上会有针,扎到你……”
他话语平静,可归晚的心却莫名暖了一下,盯着面前人,目光错都不错。这种认真的神情,她极少见,不仅仅是认真,而是那种小心翼翼,小心到紧张。她只能看见他半张精致的轮廓,清冷宛若神祗的人,此刻正跪在她面前,为她屏息凝神地挑着针。
连跪都跪得那么优雅,让人有种被宠的幻觉。归晚此刻不仅心暖,脸也感受到了热度,又红了,连心都跟着乱了节拍。
果然,他沿着垂下的丝线,真的找到了一根针。他鼻间轻“哼”了一声,小臂挣着膝盖举起了手,把指尖的针给她看,唇角不屑地挑了挑,笑道:“怎么样,我就说你糊涂吧!你都能把帕子缝在裙子上,何况落下一根针了。”说着,他抬眸看向她。
二人对视,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即慌乱地错开了目光。只是脸颊的颜色出卖了她。
若是放在往昔,瞧见如此的她,江珝心情许会很好,可是这一刻,他内心复杂无比。二人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中。倒是一旁的林嬷嬷拿着剪刀过来,一边裁下她裙子上连着的线,一边喃喃道:“我就说你这肚兜做得像帕子吧,你还不信……”
许是因为太静,许是因为终于找到一个英雄所见略同者,林嬷嬷的声音显得有点大,江珝听个清楚,本还紧绷的情绪登时打破,他蓦地又笑了,且笑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肚兜?你啊,还是不要做女红了!”
归晚惊得看了他一眼,江珝猜她许是会错了意,赶忙道:“你若是想给孩子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