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桐靠在他的怀里,闭了眼睛,竭力屏住呼吸。
……
东林寺外,傅德清眼睁睁放走魏天泽,脸色沉黑。
目光越过火焰浓烟,紧紧盯着那座七层木塔,看到傅煜腾身窜上去,抱着攸桐跃下来时,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松,当即喝命属下去追。回头扫了眼,傅昭和贺清澜仍昏迷未醒,由护卫层层护着。
漫天烟尘,火势渐渐出了东林寺,往周遭山林蔓延。
傅德清半生戎马,扛着十数万将士和数州百姓的性命,没资格以身犯险,便死盯着。
看到熟悉的身影闯出来,傅德清绷着的脸总算稍稍松弛,忙迎过去。
傅煜那身衣裳烧得狼狈,脸上沾满了烟尘,眼睛通红。
闯出火海,他片刻都不敢逗留,疾风般掠过傅德清身侧,迅速往远处飞奔。直到远离火场,没了那些呛鼻的烟尘,才筋疲力竭地跪坐在地上,轻轻放下攸桐,让她靠着躺在他怀里。紧绷的精神松弛后,脑壳的疼痛才骤然袭来,想山崩地裂,昏重又尖锐。
他抬手扶着脑袋,脸上是极力忍耐的痛苦神情。
这儿地势开阔,山峰呼呼吹过来,带着萧瑟凉意。
攸桐浑身湿透,衣裳紧着身段,双眸仍紧闭,身体却微微瑟缩。
傅煜忙解下外裳,裹在她的身上。
见那张细腻柔白如玉的脸颊沾满烟尘,便撕了一段衣襟,慢慢帮她擦干净。
待傅德清赶来时,就见这位名震边塞的新任永宁节度使只穿了身中衣,盘膝坐在荒草山坡上,怀里抱着昏睡的女人。他皱了皱眉,催马过去,解了披风丢给他,而后翻身下马走过去,“她怎样了?”
“还好。”傅煜沉声,嗓音被浓烟熏得微哑。
傅德清不放心,蹲身看了看,又伸手往攸桐鼻端探了探,见她神情虽苍白虚弱,呼吸却渐渐顺畅,便放了心。再回头瞅了瞅还没醒的小儿子,只觉头疼恨极,沉声道:“这回抓到魏天泽,必得杀了!”
“碎尸万段。”傅煜咬牙。
傅德清沉默了下,却仍道:“这回你行事莽撞,不是节度使该有的作为。”
更不是以为图谋天下,将来要登临帝位的男人该有的作为。
这么些将士,派谁去都行,你身上担子太重,不该拿性命去拼。
傅煜知道他的意思。
眼皮微微动了下,他收紧手臂,抱紧怀里的攸桐。
“我不后悔。”他说完,又补充道:“她陷入险境是为昭儿。”
“为了昭儿?”
傅煜颔首,“那报信的纸条是她写的。”
傅德清愣住,片刻后,才猜出其中关窍——傅昭被捉,显然是因碰见了逃狱出去的魏天泽,攸桐能将那纸条安然递出来,可见当时她并无危险。但傅家报信用的铜哨声音独特,能传出极远,魏天泽久在傅家军中,岂能听不出来?攸桐那哨声将傅昭的消息递了出来,却也引来了虎狼,令自身陷入险境,以至于被魏天泽挟持,险些命丧火海。
他心中震动,瞧着这位前儿媳,半天都说出半个字来。
第109章 蹭饭
攸桐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身底下锦褥厚软, 红绡软帐垂落, 遮断外头的光线,床榻内昏暗得很。她不知睡了多久, 脑袋里仍觉得混沌, 那种梦里都挥之不去的疼痛残存,鼻端的呛人烟尘却消失了, 换成丝丝蕴藉的玉华香——这是她在居处常熏的,熟悉之极。
攸桐心神微动,掀开眼皮, 看到帐顶绣着的海棠花枝, 榻边的博山香炉上淡烟袅袅。
隔着软帐, 外面坐着的人影隐隐绰绰,是个挺拔的男人侧影,而不是寻常看惯的秋葵、玉簪。他像是颇为疲惫,坐在方椅里, 单手支在檀木收腰圆桌,脑袋微偏, 在阖目养神。身姿却如山岳挺拔耸峙, 随时能醒而拔剑似的。
攸桐看着他侧脸,冷峻而硬朗。
从年底京城别离, 转瞬已是十月,期间唯有音信相通, 始终没能会面。
久别重逢, 却是在火场里, 那会儿攸桐被浓烟熏得头疼眼痛,入目最深的印象,是他逆火而来,神情焦灼狠厉,满面灰尘。她原以为今日要丧命在魏天泽那恶贼手里,却没想到,远在京城的傅煜竟会从天而降般,赶到她身边。
攸桐静静看他,片刻后掀开锦被,看到手腕脚腕都缠了厚厚的纱布,衣裳也都换了。
帐内锦被悉索的动静传出,傅煜倏然睁眼,一个健步便窜到里面。
连日疾驰赶来,又碰上东林寺里的那场大火,他已有两个日夜没阖眼了,眼窝微微凹陷,周遭蒙了层淡淡的青色,脸色也颇憔悴。床榻陷下去,他坐在她身旁,声音有点沙哑,“怎样,还难受吗?”
“好多了。”攸桐睡得懵懵的,“你没事吧?昭儿呢?还有秋葵和玉簪。”
“都没事,秋葵玉簪在厢房,昭儿已送回府里,澜音也没出意外。父亲说,这回的事要多谢你。”傅煜看她脸色不似先前苍白,稍稍放心,旋即捧起她裹得粽子般的脚腕,“这伤怎么回事?”
“还不是魏天泽。捆着我双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挣开。”
攸桐说得委屈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