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外, 一处茶棚里,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面前放着一碗茶, 对面坐着个穿青衫的年轻男人,身体微微后倾,明显处于防御姿势。
老妇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铃铛,看样子像是黄铜做的,带着铜锈。
“这次闹得可不小,上到童仙,下到时妖都出来了,你看那老道以为他换了件衣服,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老妇看着从茶棚门口颤颤巍巍走过的老者,脚下踩着沾满泥的草鞋,穿着葛布衣服,稀疏的头发用一根树枝绾起来。
男人也看了一眼:“吴老道在没出这事之前就经常来人间行走,从来没被发现过,这次我们可能还要依仗于他。”
老妇咯咯地笑:“你对我这么防备干嘛?搞得我好像闲着没事就摄人魂魄似得,放心,咱们中五流里人数本就不占优势,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男人依旧保持姿势没动,神态却微微松了松:“这次不会是那边放出来鱼饵,故意惹我们上钩吧?”
老妇偏头看向窗外:“这谁知道呢,出来的几乎都还在观望,隐士一脉还特意讲族人召回。只是我们这些人已经数百年没有身份了,这次要是能为后世子孙搏一个身份,死了也值了。”
青年男人嫌弃的从她身上移开目光:“你装老妇人装久了,现在说话都带着股腐朽味。”
如同青年老妇出来的人不少,但很多还在观望阶段。
此时,宫中。
端妃自从那日发了毒誓后,来易欣这儿的频率越来越高,最后几乎快要和德妃持平了。
而野人多能者这事,就是端妃告诉易欣的。
端妃母族乃传承上千年的古老家族,虽然这几代就连族长也只做到五品官,但他们家可是出过二十八个大灵言师的,传下来的灵器古籍比皇宫里还多。
“难不成你真想让那些人都跟着去夷族?”
这是易欣发动找那些人时对皇帝的借口:让野人充当公主的护卫,既更容易在夷族闯出一片天地,且又把这些危险的人赶出了周朝区域。
皇帝一听,这么两全其美的事哪去找,很快就拟了旨。
“那是自然,这么多人聚集起来力量不小,皇上不会同意将他们留下的。”
其实那些所谓的野人,若真想反,根本不用躲进大山里,全部凝聚起来早推翻周王朝了。
只是周王朝传承近两千年,周朝子民的观念深入人心,所有人都没想过自己不当周人。
那些所谓的反叛人士在易欣看来最多也就是想靠聚众闹事来争取自己的权利。
想了想,最主要的原因大概是这世间没有那句著名的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德妃撑着下巴,满脸向往:“若我不是妃子,我就嫁过去!带着这么些人,把北域一众异族全都歼灭,让我大周国土到达那极寒之地……”
端妃现在已经习惯德妃经常语出惊人了:“小心隔墙有耳。”
说完看向易欣:“要想让那些人感恩于你,而不是……中间过程不能太一帆风顺。”
易欣看着端妃,总觉得现在的她和以前完全是两个人。
感受到易欣的目光,端妃璨然一笑:“在我小的时候,太皇太后还在世,隔三差五就招我进宫来陪她说话,我总会遇到去请安的陛下。”
“小时候的他很调皮,会偷偷的去捉毛毛虫来吓唬我,我一被吓哭,太皇太后就罚他面壁,可他从没有哪一次是老老实实站着的……”
端妃从未与人说过这些事,一个人坐在殿里,听着皇帝又去了哪个宫,宠幸了哪位嫔妃,她就会在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想小时候的事。
“太皇太后走了后,我就很少入宫了。十三岁那年我得了机会入宫看太后,终于见到他,面如冠玉……他不太记得我了,可我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本来,我们家的人很多年没有人参加选秀了。据说是两三百年前事了,当时的陛下是文宇帝,其母妃位分只是才人,荣登大宝之后许多文官拿血脉说事。”
“于是文宇帝就想求娶家族嫡女,以赌住那些文官的嘴,没想到被老祖宗骂了回去,大概就是说崔家嫡女不做妾,皇帝的妾也一样。”
“后来文宇帝怒了,就交代其子言颐帝,让其不准选崔家女入后宫……慢慢的,这传统就留了下来,只是很多人都忘了是为什么。”
端妃声音有些苍凉:“但在皇上选妃时,我逆了爹娘的意,参加了选秀,成为了第一个做妾的崔家女。当时我总以为,等他想起来那些过往,定然会待我不同……”
“直到那天我才发现,他根本不记得与我之间的事,于他来说,逗弄我,和逗弄宫女太监没什么区别。”
一心想着去北域的德妃都听呆了,十分羡慕的道:“要是我家老祖宗也骂过陛下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跟爹去北域……”
宫里的人都知道,德妃是太后亲自下旨接入宫的,其实说是妃嫔,倒不如说是扣留在皇宫的人质。
正伤感的端妃被德妃这话说得瞬间所有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刚才说到哪儿了?”
端妃忆往昔忆得太久,一下子忘记自己讲到哪里。
“说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