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棠觉臣之女,胥筠曾与她有几面之缘。棠沅望着眼前玉容漆目的男子,只知痴痴摇头。
“那就好。”胥筠拾起地上的素帕,摊在掌心,把玉镯的碎片一段段拼起,一边捡一边道:“银筝。”
被点名的人从柱子后露出半个脑袋,看到地上的东西,表情变了几变,从兄长面上看不出情绪,不敢道歉,缩着肩膀叫了声“哥”。
胥筠眼不错睫地将碎玉小心包好,始才扫了银筝一眼,又温和地看向棠沅:“你们谁告诉我,怎么回事?”
棠沅垂眼,怯怯地盯着这一袭梨白轻衫。初次见他,他也是这样一身皎云之色,目色相遇的一瞬,天地初静,梨花新开,那是她一生中,最美妙难忘的时刻。
今天,此刻,这片云就在她的面前,棠沅却恍觉这个人比从前让她遥望时更加不可企及。
刚刚,他是抱住自己了吧?可他拾玉的样子,好像比接住她时更小心温柔。
女儿家的心思敏感,认得那手镯是女子的饰物。可……从没听说胥大人有心上人,银筝也从没提过……
呆呆的棠沅一脑子糊涂念头,银筝早急得跺脚了,“哎呀,你怎么变哑巴啦,倒是说话呀!哥哥,棠沅……”
棠沅如梦初醒地拉住银筝胳膊,看好友快人快语的架势,吓得几乎捂她的嘴,抢过话道:“我……我弄坏了大人的东西……”
嗫嚅一句,又不知说什么好了。好在胥筠雅怀,道句“无妨”,银筝接口道:“我们本来踢键子玩儿的,不小心踢上屋顶了,就……”
没等她说完,棠沅忽揖了个福礼,埋头蚊声道:“不敢打扰大人与公主,我、我便先告辞了!”
“喂!”银筝一脸意外,叫不住落荒而逃的身影,恨铁不成钢地喊:“你跑什么?你怕什么?这里有吃人的老虎呀?”
一转脸,发觉兄长的脸色,有那么点像吃人的老虎了……
(三)
胥筠拎着稳筝进内堂,自择了椅子坐下,不轻不重地问:“说吧,怎么回事?”
银筝撑着脸皮,小声道:“没怎么回事啊,就是踢键子……”
“踢键上高瓴,公主好脚力。一府中没个伺候的人,要一个姑娘登梯上房,贵府好差事啊。”
听着话风不对,银筝立马转舵认错,顺便卖了朋友:“好啦,说就说,不就是沅沅她倾心于大哥嘛,日日茶饭不想的,就差得个相思病了……”
银筝觑着兄长,看他没有过多反应,大着胆子往下说:“爹娘不在了,大哥对自己的事又不上心,自然要我这个做妹妹的操劳喽。沅沅人美心软,才情也好……”
“我没操心你的婚事,你倒先管起我了?”胥筠打断那张可气的小嘴儿,眉目一抬:“你让人家姑娘登梯子又是怎么回事?”
再怎么装生气,面上还不是凶不起来?银筝对付兄长的脾气很有经验,搅着手帕嘟囔:“也不怪我呀。”
胥筠:“不怪你,难道怪我?”
“就是怪你呀!”稳筝得了机会,两眼精光地望着兄长,“就是因为你太优秀了嘛,惹得洛城待字闺中的小姐们神魂颠倒。沅沅在我面前都要哭了,我有什么办法?
“我只好随口哄她:我家兄长最是自重守礼,若他碰了你的身子,碍于礼数必会娶你。没想到沅沅是个实心的妮子,把玩笑话当了真,说出去的话,我怎么往回收?无法,只得……替她出了个主意。”
胥筠抬手盖住眉心,这种话若换旁人讲来,他必抬步就走,偏偏自家妹妹没羞地说出来,反而想笑。
“她若真出了什么意外,或崴了脚,或伤了容貌,你要我怎么向棠大人交代?”
银筝眼珠转了转,“若是如此,大哥责无旁贷,正好圆了人家的心愿。”
“你、”胥筠咬咬牙,又没法子地气乐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子!”
银筝乖乖不语,等了一阵,估摸着胥筠虚火过去了,软软道:“大哥,对不起嘛。”
呵,礼数。胥筠轻叹一声,将一帕子碎玉摊在桌上。
银筝的确了解他,刚刚接住棠小姐时,他碍于男女之礼,蜷掌以臂耽住她的后背,多用了几分力气,玉镯才会从衣襟掉出来。
团圞坚贞,到底有不能保全的一天。许多东西,不是想藏就藏得起,想留就留得下。
银筝的调皮一下子不见了,她知道这镯子是谁的,知道大哥心里那道隐伤。暗怀愧疚,可又隐隐觉得,这东西碎了也好。
不等她说话,胥筠道:“替我扔了吧。”
银筝有些诧异:“大哥说,让我……扔了?”这不是他贴身珍藏,最为着紧之物吗?
“扔了。”胥筠重复得清清楚楚,清风流云的目光,没有一丝伤迹。
“……也、也好。”银筝贴着椅面坐下来。胥筠瞥她的样子,好笑地探手过去敲她的头,“做什么一副苦相,怕我收拾你啊?”
银筝嘿嘿笑,兄妹俩说几句有的没的闲话。说到宫里的事,银筝沉吟问:“大哥可觉得,云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虽然司徒仪已经登基一年,但她的称呼总也改不过来,毕竟是从小一起玩闹大的。
胥筠顿了一下,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