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鄞一笑,提笔继续批阅。
深夜阒静,我腕下画着圈儿,顺着司徒鄞指勾的狼豪看到纸上,潇洒字体中隐有一分狷狂,与想象中一样。
“你母亲身体如何?”他忽然问。
我动作顿止,下意识答:“蒙皇上记挂,家母身体康健。”
司徒鄞英气地皱眉,笔下不辍,话却说得明白:“我只是在问你,你也只需回答我。”
明白他的意思,我免不得重答:“娘很好……小妹也很好。”
“听云靖说了,你妹妹很可爱,可惜我没见着,否则也可做个对比。”
难道我五岁进宫时,当真见过他?欲问究竟,看司徒鄞笑得隐晦,还是作罢,只诚恳道谢:“多谢皇上恩典我母亲进宫。”
他很受用地挑唇:“不谢。”
我低了声:“那日我不该闯进来,还要道歉。”
司徒鄞的脸色变得凝重,声也沉下来:“那日,没吓到你吧?”
“我知道皇上会抓住刺客,所以不怕。”
许是接口太快,司徒鄞沉默了一瞬,忽而捉住我的手,下巴一点砚台,“够了。”
我缩手,他握住不放,指尖温热微麻。
“……墨已磨好了,便不打扰皇上。”
“墨还不够,今晚我要通宵,所以还要你帮忙。”
为了留住我而通宵批折子,这简直胡闹。看他唇色霜白,我皱眉:“皇上的身体……”
“如此蔑视我的身体,让人不悦!”
话间只觉脚下一旋,我已稳稳坐在司徒鄞身上,修长的手臂圈过我腰身,落上小腹。
动作过于自然,距离过于亲密,我脑中却闪过另一件事,没怎么斟酌便问了出来:“皇上会武?”
司徒鄞用下巴磨蹭我的肩,心不在焉,“嗯,我不介意你这样想。”
这算是默认?合宫只道褚王自小体弱,不曾习武,他又何处来的武艺?
耳边愈发燥热的呼吸分了心神,罢,宫廷总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事……
那日的镜中吻痕映上心头,我缩了肩膀,声音不自觉娇软:“皇上说要批奏章的。”
扣在小腹的手掌躁了躁,哑笑磨得耳痒:“是,不会诓你。”
说罢将我提起来,稳妥地放在半张龙椅上。却不认真,该拿笔的手绊着我的腰。
“你就是在诓人。”我小声道。这人一时半刻,绝没有去忙公事的意思。
又是一阵轻笑,靠近的眼眸靡色迷人,“了儿不排斥我,是不是?”
他,叫了我什么?我不吭声。
司徒鄞拉过我的手,在手心轻轻吻下去。
我眼睫一颤。
“还疼么?”
反应很久,恍悟他问的是和冠剑有关的那一晚。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脸上明明没有多余的感情,那双深澈的眼,却令人微微发疼。
我慌忙低头避开他的视线,钟了啊钟了,千万别受这个人的蛊惑。
“罢了,我批折子,免得……”司徒鄞突然伸手挡唇,一阵咳嗽。
我急忙转头,“怎么咳起来了?”
“茶。”
递去的茶已微凉,司徒鄞浑不在意地饮下半盏,又碎嗽两声,而后止了。我把热茶续上,再端过去,这次他微抿一口,道是无碍。
之前灯色晃眼,一直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比平日更白。更漏已过亥时,我终是不忍:“去休息吧,国事不休,明日再看也不迟。”
司徒鄞拉我坐下,侧头靠过来:“我去休息,了儿陪我么?”
我真急了:“身体是大事,尤其是圣上龙体,怎么能儿戏!”
“朕无事。”淡淡说罢,笔杆在司徒鄞指间漂亮地打个转。
轻描淡写中,尽是王者威严。
我不敢再说什么,默不作声地在旁坐陪。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我打过第一个哈欠,司徒鄞耳尖,盯着奏章不曾移目,口中问:“无聊吗?”
我摇头,“皇上为国操劳都不嫌累,我怎么敢无聊。”
“又打官腔。”司徒鄞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又问:“冷么?”
回说不冷,但他还是取了件披风给我,玄黄蟒缎披在身上,如诰命夫人显赫威风。不过,我现在的身份,岂不比诰命夫人还威风?
为自己的没出息笑了,司徒鄞闻听又停笔,“饿吗,让人做些小食送来?”
以为是他饿了,点头说好。不大一会儿,新鲜出炉的酥油泡螺和云花糕就送来了。他却一筷未动,都推到我面前。
我只好默默吃东西,祈望这一来司徒鄞能安分点。
没想还不到一刻,司徒鄞又开腔问我:“最近读了什么书?”
我忍不住皱眉,“皇上,能不能专心些?不然便回宫歇息。”
司徒鄞无视我的不满,微笑问道:“不愿同我说话?”
我默然半晌,他叹气将手边的奏折一推,“对我来说,这些才是分心的东西。”
这话意外地带着孩子气,我打个哈气,恹恹答:“近来没心思,也没看什么,只是胡乱翻些诗集。还有冰玉白棋子,我同迢儿下了两次,总算摸出些门道,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