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来,倒不知爱妃正在款待‘入幕之宾’。”
此四字一出,吓得我魂飞魄散。
始才意识到,这么晚的天,我独留冠剑在内阁是何等不妥。
可跪又跪不得,亦无法辩解,我急中忙道:“皇上不要误会。臣妾知道皇上是为他而来,所以将他留下,以便皇上处置。”
司徒鄞挑眉:“你知道?”
“想必王爷找了皇上。”
他靡靡地低笑两声,我心中悸动,适逢腿软,一退,差点跌倒。
“爱妃怎么了?”修长的身影晃过来。
“没什么!”我退。
“什么味道?”司徒鄞突兀地问。
我动动鼻子,惊觉好一股子血腥气!
这么重的味道,司徒鄞不知从何时就闻到了……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越走越近,及至人影贴在身前,我将冠剑完全拉到身后,再不敢动一丝一毫。
这等无形的气势,使得冠剑也不敢造次了,他不知不觉松了匕首,我却哪里知晓,仍死攥着不敢松手。
殿外落雪无声,阁内四周死寂,琢如清玉的脸距我不过寸许,一缕淡淡药香从他身上飘散出来,之前从未闻得,现在才知,如此迷乱心智。
从未将司徒鄞当夫婿看待,因他谋深情薄。
可此刻我竟开始心猿意马,为他极近极深的一凝。
司徒鄞倏然弯起嘴角,带霜的薄唇宛如开在深秋池底的一朵净莲。
莲华清绽的脸凑过来,眼眸低敛,盯住我的嘴唇。
我呼吸紧屏,司徒鄞却一侧身挨在我肩上,深深嗅了一鼻子,低喃:“你的胭脂,好香。”
仅仅一刹便即离身,他侧头瞥视冠剑,只一眼就收回,笑道:“这孩子眼神不错。”
我背脊冰凉,他可看到了匕首?
未想到应对的话,听司徒鄞唤来身边的小太监,回颜一笑:“我先回了——别误了爱妃的事儿。”
似愉似嘲的目光,如毒蛇之信,让人打心底往外发寒。
皇上一走,守在外面的人一窝蜂涌进来。我的手早已疼得没了知觉,无力一松,匕首闷声落在地上。
锦罽染红一片。
秋水忙忙为我清洗上药。有人降服了冠剑捆成一团,我自是没心思这时审问,叫人把他带下去看好。
想起司徒鄞的话,不忘留意这孩子的眼神,偏拗又怨怼,果真是……不错得很。
秋水系绷布时手下一重,疼得我倒吸凉气。
“奴婢该死!”
这见不得人的伤请不得太医,秋水手又生,看她们忙乱一团,我有气无力道:“我不碍事,都去歇吧,明日再议。”
“小姐怎么这样虚弱,莫不是失血太多了?”
“就显你关心我。”我嗔着迢儿,她哪知道我是被吓的。
秋水凝眉:“娘娘手掌的伤深得及了骨,非要好好调养才行。水是沾不得了,夜里起来娘娘要什么,吩咐我等就是,千万别自己动手。”
“俗说十指连心,定是疼得无法了。”
迢儿声音发哽,过了会儿又恨恨道:“原以为冠剑是有情有义的,没想到他心怀贼胆,要陷小姐于不义,当日就该袖手旁观才是!”
“你说得对,当日不管,也没今日这些事了。”
我顺着她的话,以平她的气。“我累了,帮我宽衣罢。吩咐下去,都别声张,走漏一点风声,眷瑷殿上下有灭顶之灾。”
二人答应,服侍我躺下后退守外阁。我留了一盏灯在床头,不知如何迷蒙地睡了过去,却是被疼醒的。
先还不觉怎样,这一惊醒,方觉手心痛如火灼,非同小可。
床边蜡烛刚刚燃尽,就着明晃晃的窗子,能看清一缕青烟。
听鼻息声,她们是睡熟了。一个人默默醒着,黑暗无趣,一脑袋乱思莫名其妙转到了司徒鄞身上。
忆得当时靠得极近的脸,我不禁面热,那时候,我竟是害羞吗?
难不成……我对司徒鄞还有男女之情?
——不可能。他罚跪如素你忘了?罚你作诗你忘了?怎么可能对这样的人有好感?
但……当时的胸臆悸动,又该作何解释?
这般翻来覆去几次,依旧没理清个所以然。
东方既白时困意席卷,眼皮沉下之前,我满脑子挥之不去地想:司徒鄞当真蛊惑人心……
第二日,小航子把冠剑绑到我面前。我将伤手举到他面前,冷笑问:“你可满意了?”
冠剑低头咬唇,死不说话。
我冷下了脸,“你也不必跟我装闷葫芦,左右我不担这闲心,要么把你送回云靖王处,要么把你打出宫门,我心里眼里都干净!”
迢儿是刀子嘴豆腐心,昨天发火的是她,这会儿见我动了真怒,又忍不住劝解:“小姐别气,冠剑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小姐该体谅才是。”
我冷哼一声,让余人都出去,只留下冠剑。
迢儿心有踌躇:“这不太妥当吧?”
我眼睛一瞪,扬声斥她:“我倒想妥当!你是不知道昨晚皇上说了什么——‘入幕之宾’,就凭这四个字,我羞都该羞死了!”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