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次赵静姝生气,真不是小姑娘家赌气,她生气的很有道理。
这个时代的人思想还相对单纯,尤其像刘允升这种倔强的文人,骨子里刻着“不屈”,视金钱如粪土,怎么会允许他人将他的文字明码标价呢!
那些熠熠闪光的伟大思想是不能沾染铜臭气的,即便沾染,也不能在他面前发生。
万航感觉手好疼,仿佛摸鱼时,一不留神摸到了“逆鳞”,这鳞片如刀似剑,毫不客气地将他的皮肉刮破,让他看着自己的鲜血流淌出来!
他算是领会到“陆迅”先生的“眼神杀”了,什么叫“横眉冷对”,什么叫“怒发冲冠”,眼前的刘允升便是。
“先生,学生知错了!”万航一脸忏悔,恭谨施礼,“学生太过浮躁……”
刘允升拍着他的臂膀,点点头,又摇摇头。
在新的纸张上写下四个字:明哲保身!
他将毛笔搁在砚台前,抬指指向东侧房间,又指向楼上,面带微笑,郑重地向万航点头。
万航沉声道谢:“多谢先生提点,此场博弈,学生定会顾全所有人!”
刘允升不再理他,兀自将那些纸张尽数收起,团成纸团,丢进了燃烧着的炉膛中。
看着那两个纸团化为灰烬,他才重新坐回凳上,提笔继续书写着什么。
万航本想询问他的口中之伤,却从未问出口,他对刘允升除了以恩师之礼相待,便是照顾好他的生活,至于他不想贩卖文字,那便先随他吧。
也许他不想万航受他连累,在秦桧之流视“民间小报”为敌的当前,收敛锋芒或许是明智做法吧!
万航来到北瓦的时候,那些大棚小棚还未上客,只有各个戏班子的小哥儿小嫚儿们在嬉笑玩乐。
他站在门口向偌大的场子里寻摸,终于看到角落中有一个相熟的身影,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掩着口唇,向里面走去。
“万公子,你怎么来了?”韩世瑜从侧方一个小门出来,拥着他就往场子外面走去。
直到两人来到一棵隐蔽的树下,环顾四下无人,他才道:
“万公子,你这个时候来到此处,不是等着师父责难吗?”
万航不解问,“我已付过他银票,怎地会被责难?”
“这我自然知道,他还曾跟其他老板炫耀自己遇到一个冤大头,被我不小心听到的……”韩世瑜尴尬地舔舔唇道。
“冤大头?”万航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是我吗?”
“不然呢?”韩世瑜抱臂,“我也挺赵大哥说了,那银票都是你借来的,怎好一股脑给出去呢……这戏班子并不值钱!”
“我给都给了,还能要回来吗?”
万航满不在乎道,说实话,他对这些银票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种印刷品有什么价值呢,换个朝代不过都是些废纸!
装在麻袋里扛都费劲,放在茅厕擦屁股都嫌它硬,贴在墙上又嫌小,串成串串挂起来又嫌大……
“你给了他,他可有给你凭据?”韩世瑜见他满不在乎,想到了更为关键的,料想这“冤大头”定会遗漏了去。
“何为凭据?”万航双掌一拍,完犊子,这茬从未想过。
“就知道你没这心眼,被人耍了吧?”
“难道刘老板这戏班子不出手?”
“出,当然出,可是正因如此,他才好一物多卖啊!万公子……我想问你,你到底从何而来?”
“我……我从山东……青州府!”
万航最怕这个问题,他倒是回答些别的,可是他也回答不出来啊,万一扯皮扯远了,圆不回来,恐怕要坏了他的大事。
他不得不连忙岔开话题,急切地道:“你说这些,到底何意?”
“我兄弟六人本也是从北方逃荒而来,刘老板收留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原本我不该与外人说这些……
可是,自打我那兄弟受伤,刘老板几欲弃之不顾,我看了心寒。
要不是赵大哥为他寻大夫诊治,恐怕他过不去鬼门关!”
万航眸子闪动,再次感叹这个时代的人心思单纯,尤其是这些流离失所,被边缘化的年轻小生,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已是不易,还遭苛责甚至遗弃。
“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始至终都以自己固有的价值观来衡量他人。不一样的时代该有不一样的规则!”
万航摸着眼角,继续说道:“你那小兄弟现下如何了?送至我的住处吧,我再寻人为他疗伤……”
那夜所有一切都涉及岳雷,秦伯阳,甚至杨沂中,万航不敢与韩世瑜多言,一旦此事被别人知悉,恐怕他们也不安全。
再说这刘劳根这般作风,自己真是太过大意了,必须要会会他才是!
但是鉴于他“一物三卖”的企图,光凭自己恐怕是成不了事的,赵煜伤重昏迷,不然可以由他出面,而赵泽川耿直过度,还不如自己,看来要好好筹谋才是。
韩世瑜吸吸鼻子道,“已无大碍,但是上台表演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倒是不需要劳烦万公子照顾……只是接手戏班子一事,万公子要尽快促成才是,
免得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