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还是有点不善的模样,又快速地垂下眼,做委屈认错状。
要不是今天在办公室里亲眼看过他那威严的模样,要不是他身上还穿着那精神的西装——虽然衬衣下摆已经抽了出来,并变得皱巴巴的。
尤一真的觉得他还是以前那个工地搬砖朝九晚五的普通工人老父亲。
她看了一眼旁边窝在沙发里侧头安静看着自己的男人,耷了耷唇角。
贺凉喻朝她弯了弯唇,又抬手在空中轻轻拍了拍,高度恰好平行于她的头顶。
就像是他隔空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她静静收回目光,低声开口:“富得留尤公司其实是你的,舅舅只是在帮忙打理而已?”
钱富慢慢地点了点头。
“那个西装小哥,我在公司里见过他,他出现在家门口拿着保温盒,其实就是过来送餐的对吗?厨师做好之后,让他带过来,然后妈妈再装在盘子里端出来,假装是她做的?”
点头。
“……”想起了那逢人就安利的白面包子,她闭了闭眼睛,“你头上的白头发时多时少,我以为是光线问题,其实是去理发店染的,位置没有把握准确,才会隔一段时间就不一样,对吗?”
点头点头。
“你说的七大姑八大姨不要的,以及从地摊买过来的衣服,事实上真的是我同学说的,是各家的最新款,对吗?”
点头点头点头。
尤一觉得自己之前真的怪错陈意映了。
她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衣服不是名牌,还打算把地摊的地址要来之后分享给她。
无力地叹了口气,她最后问道:“如果这次不是出了这个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钱富没说话了,佝偻着背,双手扶在膝盖上,抿唇没说话。
尤一虚虚笑了:“打算瞒我一辈子?”
钱富猛地摇了摇头,急着解释:“肯定不是一辈子,我就打算等一个不知道我们家底细,只是纯粹喜欢你,愿意保护你的混小子的人出现,让我能够放心下来之后就跟你坦白。”
说到这里,他余光看到沙发上的男人站了起身,皱着眉看过去,就望见他挺直着腰身,右手举到太阳穴边,给自己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谢谢叔叔的认同!”
钱富:“…………”
他好想让他滚蛋啊。
他见小姑娘还绷着脸很不高兴的模样,叹了口气:“其实爸爸也懂,爸爸在知道你在外面受欺负了,却不跟爸爸说,还说谎说是朋友生日,要在外面过一晚,其实是跟——”
他咬了咬牙,不太愿意说出那三个字,“跟男朋友倾诉的时候,爸爸也是很伤心的。设身处地想一想,爸爸骗了你这么久,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尤一立即想起自己跟他撒谎说夏笙生日的事情。
她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鼓着嘴巴小声道歉:“对不起嘛爸爸。”
钱富咧嘴笑了笑:“没关系!”
顿了顿,他又说道,“对不起,一一,是爸爸错了,请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沉默了一会儿,尤一都没有接话,
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钱富失落地塌了塌肩膀。
他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声音却有点带哽:“没关系,爸爸确实是错了,爸爸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尤一的心立即软的一塌糊涂,一点都硬气不起来了。
男人转身打算下床穿鞋,手臂却被小手拉住了,他愣了一下,侧目看去,尤一正拽着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没关系。”
男人的神色一下就亮了,抖着唇慢慢红了眼,又看着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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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尤一身子没什么事情,跟钱富说开了话之后,钱富就想让她出院回家。
回真正的那个家。
但尤一却不想跟着回去,她还是没做好一次性接受太多东西的准备,觉得还需要一些时间静一静。
想了想,她便跟钱富说自己脑袋还有点晕,想在医院休息一会,不想走来走去。
钱富大概也明白,也就随了她,没有多勉强什么。
而他则在企图让沈知是留下来陪床,拉着贺凉喻一起滚蛋的时候,被沈知是不耐烦地敲了一记后脑勺,拽着拖走了。
“你有完没完,还惦记着混小子的事情?看不出当年那大师就是个神棍???”
“有这时间想这么多有的没的,还不如赶紧帮女儿去收拾那姓王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