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他最宠爱的侧妃和庶子,他也从未完全信任过,可今时今日被萧洵舍命相救,却觉得感怀。
萧洵睁开眼睛,见到晋王,撑着身子欲起身行礼,被他拦住,听他道,“你是好样的。”
他盖在被衾下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但萧洵知道,哪怕他就这么残了,也值了。
这般想着,他却恭敬地低头,“在下既然下定决心要追随王爷,这条命,便是您的。”
晋王朗声一笑,道,“好,好,好。”
入了夜,涟歌却无睡意,坐在桌边抚弄那束野花。晚膳是皇帝御赐的鹿肉,每人一份,到她这里的是一只鹿腿,她吃的开怀,却莫名觉得有些躁意,久久难以平静。
有旌布摩擦之音,她抬眼望去,有个熟悉的身影掀帘而入,涟歌迎上去,低声道,“行哥哥,你怎么来了?”
傅彦行神色肃穆,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73章 坦诚
涟歌一路小心,跟着傅彦行来到一处帐篷前, 看规制, 是随从们居住的帐篷, 是萧洵受伤后, 晋王体恤他为方便他养伤, 特意腾出来的一顶,目下只有他一人使用。
进入后见一个年轻男子躺在床榻上,空气中是熟悉的药味,夹杂着淡淡血腥。
傅彦行神情严肃, 低声道,“你……去看看他。”
涟歌猜想到这便是下午那位以身饲虎救了晋王的人, 轻手轻脚过去坐到一边,搭脉诊疗,片刻后道,“失血过多。”
萧洵醒着,启唇低低叫了一声, “眠眠。”
涟歌大惊, 自然听出他的声音, 可眼前之人面容全然陌生, 她心中闪过数种念头,眼眶却是红了,“哥哥?”
“哎,是我。”萧洵握住她手。
此情此景不便多言,涟歌默默将他的伤药换好, 什么也没问,等萧洵睡着以后,又跟着傅彦行出了帐篷。
回到自己的营帐,她才小声道,“陛下不解释一下吗?”
她已然怒极,连行哥哥也不愿叫了。
傅彦行无奈一叹,想将人拉过来说话,涟歌却没动,他不敢用力,只好自己坐过去,压低嗓音道,“你哥哥他,在为我做事。”
涟歌颔首,等他说下文。
“你也见到了,是很危险之事。”他不知怎的,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我需要他尽快取得晋王信任,却不知他能做到这一地步。”
涟歌抬头看他,眼眶里水雾升腾,迅速凝结成晶莹的泪珠,咬了咬嘴唇,问出她一直害怕却不得不问的问题,“那只老虎,是陛下安排的吗?”
傅彦行心中一紧,立马否认,“不是!”
涟歌沉默着,不知信了没有,一双眼平静的,直勾勾的望着他。
傅彦行抿了抿嘴,急了,“真不是我,我……”
涟歌心里乱的很,打断他,“我信你。”
她上次说过,只要他说的,她都信,他没说的,她也不乱猜。但这回见到萧洵那副模样,她心里痛到极点,那是她最亲近的兄长,却成了这副样子,她怎能平静。
涟歌越想越难受,眼泪连成一串粉然滚落,傅彦行被她哭得心也化了,忍不住伸手想抚一抚她的眉眼,被她偏头躲开了。
傅彦行有些执拗,用力将人箍进怀中,任她泪水沾湿衣襟,低语道,“是行哥哥不好。”
涟歌挣扎出来,一双手在他胸膛上胡乱敲打,哽咽着用气音骂他,“都怪你都怪你,那是我哥哥……”
“嗯,怪我,怪我,都怪我。”傅彦行抓着她的手,一句句应下。
涟歌哭够了,才道,“你说。”
傅彦行一顿,不知从何说起。涟歌却误会了,脾气不知怎地上来了,一下把他推开,道,“你不说就走!”
傅彦行将她抱起来,塞进被衾里,用力裹住了,才慢慢道,“我是不知道怎么说。”
涟歌眉头一松,撇撇嘴,“那就从头说起。”
傅彦行因她的直白发笑,略整理了思绪,娓娓道来,“要论前因后果,此事需得从我的皇祖父那一代说起。”
长夜寂然,他用气音说话,语调又低又平,涟歌忍不住将他拉坐到床边,把头枕到他肩上屏住呼吸去听。
“我的皇祖父有一个弟弟,便是如今的老晋王,后来我皇祖父登基为帝,封了弟弟为晋王,镇守西北。”傅彦行长吁一口气,道,“但我的皇祖父,不到四十岁便莫名英年早逝。且他一生只有我父皇一个子嗣,十二岁的我的父皇,便被推上了这个孤寂的高位。”
涟歌十分惊讶,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怎会只有一个子嗣?
傅彦行似知她所想,抚着她的头顶,沉默许久才道,“当年太医院也查过,查不出原因,就连皇祖父的死因,也没个定论。”
那样的皇家秘辛,向来不能与外人道,他查阅卷宗,只能查到那些年的太医院,太医换了一茬又一茬,院首也在那不久后举家离京,不知去向。
“直到我的父皇前几年莫名染疾,我才下功夫去查,这才寻到点蛛丝马迹。”他长长停顿住,不知该如何往下说,连眉头都紧紧蹙起来。
“查出来什么了?”涟歌没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