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这样明目张胆作恶的人,涟歌顾不得害怕,镇定地将头上的碧玉双珠钗取下来。眼前这两人虽面露凶光,但神态焦急,眼神慌乱,明显是为财,她们暂且没有性命之忧才是。
濮阳近几年风调雨顺,粮食收获颇丰,人民丰衣足食,甚少生事。萧元敬更设立四支部分别巡视东、西、南、北和城中五个区域,就是为了稳定治安,减少作奸犯科之事。
这两兄弟是汝阳人,因沾了些赌瘾,将家中薄产输得一干二净,还欠了一屁股债,才不得不逃窜到濮阳,见涟歌三人穿戴不俗,又是弱势女流,便动了这打劫的心思。但他们心术不正偏却胆小怕事,闹巷里不敢作恶,尾随了她们一路直到她们走进这小巷才敢动手。
涟歌将碧玉双珠钗拿在手里,十分镇定,反倒衬得那两个凶徒紧张不已,“这钗我可以给你们,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拿了银子你们尚有机会逍遥法外,可拿了我这钗就不一定了……”十二岁的小姑娘说话掷地有声,震在两人心头如锤重搥,“如此,你们还要吗?”
玉是上等羊脂玉,珍珠也是饱满晶莹的南海珍珠,一共两个,取福寿双全之意——那是萧洵送给涟歌的十二岁生辰礼物,自然不是凡品,只要进入市场流通,她便有法子能拿回来。
两人眼中的贪婪胜过涟歌话里的震慑之力,当她不过是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小姑娘在虚张声势罢了,满心想着拿了东西就回汝阳郡,就算她报官也抓不到他们。袋里的银子够还赌债了,大不了短时间内再不来濮阳便是。
“少废话,东西丢过来……”
涟歌将手中的钗丢过去,那瘦高个连忙用手接过,浑浊的眼从涟歌腰上扫过,指着她压裙摆的玉佩道,“把那块玉佩也给我。”
涟歌没有动作,有些不快,“现在是申时一刻,再过半刻钟巡城卫就过来了,你们真的不赶紧逃吗?”
那两人对视一眼,不知真假,但想起先前确实见到有巡城卫沿街巡逻,只得见好就收,冲她们恶狠狠道,“今日就先放过你们,我们走。”
两人边说边跑,很快消失不见。
待他们的影子消失,涟歌一直用力挺直的后背泄了气一般松快下来,生平第一次被“抢劫”,她自然是怕的,刚刚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姑娘。”两个丫鬟忙扶着她出了巷子,才发现三人手心皆是汗,“您怎么知道还有一刻钟巡城卫便会过来了?”莳花颇有些后怕。
“我不知道,”涟歌摇摇头,“骗他们的。”所以趁他们发现上当之前,得赶紧走。
禅光寺是没兴致再去了,主仆三人整理好心情,赶紧回府。
萧元敬和萧洵一大早便出门办事了,只林氏在房里看账,为了避免以后不能这般自在的出门,涟歌勒令两个婢女将今日的事烂在心中,莳花莳萝对她一向忠心,虽有些隐忧,也还是答应了。
涟歌想起被拿走的东西,吩咐莳花去通知人,“你着人留意一下城里各大当铺,若是看见我的钗就赎回来。”那是萧洵送的生辰礼,涟歌很是爱惜,且她的东西都是记录在册的,若是贸然不见,林氏一定会生疑,今天的事就瞒不住了。
若被家里人知道她接连遇险,她以后想这么自由怕是不能了。
另一边,傅彦行正拿着根珠钗在手中看,是涟歌被贼人抢去的那根,听霍青说了事情的经过,许久才道,“她胆子这般大。”
声音冷冷清清,叫人听不出情绪。
昨夜看完徐立带回来的消息,他便派霍青去萧府守着涟歌。在他身上的毒彻底根除之前,那女娃不能出事。只是他有些意外,她竟然是萧元敬的女儿。
萧元敬在濮阳连任两任太守,政绩卓越。三年前他第一任期满回金陵述职时,傅彦行便亲自拟了调令准备将他调去大理寺,但他竟自己递了折子申请在濮阳留任,让人印象尤为深刻。
濮阳再好,到底是地方上,比不得在金陵,天子脚下,想往上爬要都要易的多。
“人处理干净了么?”傅彦行抬抬眼皮,将钗放到一个盒子里,声音忽地有些冷冽。
“干净了。”
霍青一路隐匿气息护着涟歌,实则一早就发现了那两个宵小预谋不轨,但他们一路不敢动作,他便没有出手,直到他们将涟歌堵在巷内。他怕惊着涟歌,只得小心翼翼潜伏在暗处护她,却不想她如此聪慧,未待他动手就将那两人骗走,他才能顺利了结他们。
他是云卫副统领,干的就是这样的活,一刀毙命,且快且狠。
恰巧流安端了药进来,傅彦行喝完,有淡淡的苦涩在舌尖绽放,他挥手示意流安退下,才对半跪在下首的霍青道,“晚些将萧元敬的女儿带过来给孤诊脉。”
霍青领命,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夕阳落入云巅之内,暮色四合,凉风吹皱一湖秋水,将阵阵荷香送入留梓亭。亭外柳条舒展,婀娜多姿,亭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少女端坐在亭中,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素问》,莳花拿着罗扇在一旁温柔地扇风。
院子里蛙虫不鸣,秋天的气息浓烈而厚重。
“莳花,我有些渴了,你去给我弄碗酸梅汤过来。”涟歌放下书本,起身扭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