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纪桓的案子输赢各半。作为儿子他确信父亲的为人,不会参与那些腌臜事儿。可法律是讲证据的,现在他没办法证明叶纪桓的清白。
他也不信任季博瞻,干他们这行地,见多了商场间的尔虞我诈。季博瞻既然抓了他的短处,有的是办法让他就范。
还有一点,他真不舍得脱下这身警服。
辞职,还是不辞职,两个念头纠缠得他苦不堪言。
叶纪桓出事儿这些日子,他回家从来不会带着情绪。他不想江然担心。可前晚实在绷不住了,喝了酒后心里着实苦闷,在她面前失控了。
她这么一跑,他倒是想清楚了。小丫头为他把自己都豁出去了,他一身警服算什么?警察不干了以后还有可能考回去,人没了可就真的没了。今天一早他给大队长打电话辞职,上午就去办手续。
“打今儿起我就不是警察了,你有什么想法没?”叶斐问江然。
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跟当初他救她的时候别无二致。
江然扑过去揽紧了他的脖子:“你做什么我都喜欢你。”
“还嫁别人不?”
“不了。”
“你爸公司呢?”
“不管了。”
“你妈呢?”
“我谁不管了。”江然在他脸颊上蹭了蹭,“以后我只管你。”
第四十一章
叶斐把胳膊从她腋下穿过去,手勾着她纤弱的肩用力往怀里压了压,心满意足地笑说:“老子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谁都不管了,她只管他。
他要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她,一个不顾一切爱他的小丫头。到这一步了,命他都舍得都给她。
“哪一天啊?”江然趴在他肩上问。
叶斐只是笑。有些话,藏在心里好过说出来。他跟她说得够多了,剩下就看他怎么做,等她慢慢长大自己就明白了。干脆把话题一转,拢着她后脑勺拍拍说:“走了,局里还等我办手续。”
两人开车重又回了大路,朝公安局方向赶。六月了,回南天结束,气温往40度去。还不到中午,太阳没那么毒辣,植被葱葱郁郁,清透的阳光穿透了路边的海芋叶子,亮晃晃的绿,看得人心里畅快。
车里江然抽出几张纸巾擦脸,想了想,又掰下遮光板对着上头镶嵌的小镜子照了照。
她可真是理解了什么叫蓬头垢面。忙抬手整理头发,听旁边带笑的声音:“不用弄,怎么都好看。”
江然捂着头顶飞毛扎刺的头发侧过脸瞧他,他左胳膊搭在车门上,单手打着方向盘,一副闲散老司机的做派。
也是都轻松。
“你什么时候去季博瞻那边?”江然问。
“明天就去。”叶斐回答。
江然沉默了一会儿,眼瞅着前头公安局就要到了,绞着手指头小声问:“要万一……”
叶斐说:“是不是南墙总得撞上一头,现在想那么多没意思。”
他这么说,她就知道他是下定了决心,江然抿着嘴唇不好说什么了。叶斐倒了倒手,换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伸过来握住了江然的手,轻松道:“只要你别给我后院起火,我都好说。”
江然眉头一拧,瞪他。叶斐痞笑着,抽空斜她一眼,半真半假地说:“我这身警服一脱,再跟谁打起来可就不是警民矛盾而是群众内部矛盾了。如今我也算是有后台的人了,想祸害个把人也方便,你仔细掂量好了再给我整事儿啊。”
这还是说林尚俊呢。
“你没完了是吧?”江然不满地斥道,把手抽回来。
“说着玩儿,你还当真了。”叶斐呲着牙笑。
江然吸了口气,不想跟他掰扯。前头就是公安局大门,她头靠着座椅看大门上头正中挂着的国徽,竟有些失落。
叶斐给门卫看了证件,门口电动门开了,车子慢慢穿过大门开进去,国徽落到后面。
江然幽幽地问:“你会不会难受?”
“要说一点儿不难受那是骗人。”叶斐找到一个树荫下的停车位,打着方向盘倒车入库,边说,“其实往开了想,穿不穿警服就是个形势,心里有就行了。”
车子停稳,熄了火,叶斐转头朝江然说:“走了,见哥几个最后一面去。”
两人下车,走进公安局大楼。往来的人十中有九都认识叶斐,也知道他因为爸爸出事儿被停了职。见面打招呼都有些讪讪。叶斐倒没什么,该说说该笑笑,还时不时地跟人开个玩笑,说几句浑话,一边牵着江然的手慢悠悠地爬楼梯,每一步都走得都很轻松。
江然落在他后头,只能看他的背影。
她想象以前他在这段楼梯上下奔走的样子。案子突发时紧急出动,一群人紧张地从上面冲下来,他必然是领头的那个,边走边大声分派任务发布指示。案情胶着时他跟大张几个人在楼梯间里聊案情,几个大男人都抽烟,弄得整个空间愁云惨雾。破案之后一群大老爷们勾肩搭背地回来,吹牛打屁互相埋汰,低声说只有哥几个懂地荤段子,然后纵声大笑。
余和光说他们这几个发小家里,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打出生就站在就在人家一辈子奋斗的终点线上,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