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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起居注 第199节(1 / 5)

殿试张榜后,整座京城瞬间都沸腾了,几乎是人人奔走相告。自信心满满的唐寅没有成为自己期待已久的状元,只觉得难以置信,竟是在徐经买下的别院里枯坐了一天一夜。只中了同进士的徐经也颇为失落,但他却不是为了自己而失落,而是为了唐寅而失落——他坚信对方一定会是状元,可眼下到底是出了甚么差错?

受到打击的唐寅直到皇帝陛下召见的那一日依旧没有完全缓过劲儿来。他的文章绝不可能不如其他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穿着新衣衫立在一群进士中间,远远望着前头慢行的状元、榜眼与探花,忽然觉得春日的阳光如此刺眼,而又如此冰冷。他依旧对自己的才华充满自信,可是却对能寻着欣赏自己的“伯乐”不那么自信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须得找到机会去御前问一问,他到底何处不如三鼎甲。不然,这口郁气便犹如利刺一直扎在心底,他怎么都不可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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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唐寅下定决心必须通过馆选进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的时候,宗室们早已经陆陆续续地离京了。往年宗室离京都是悄无声息,早已引不起京城百姓们的好奇。毕竟,连续几年下来,他们已经见过多少回宗室进京离京的场面了,如今早就不觉得稀罕了。官宦勋贵们本也是如此,就算是京城里的皇亲国戚们,也不过是按照亲疏远近去送一送行罢了。

然而,今年不同,因为雍王朱祐枟即将出京就藩。他不仅仅是弘治年间第三位就藩的亲王,更是本朝第一个奉着母亲就藩的亲王。更令人遐想的是,他的母亲邵太妃所生的三子皆已经出京就藩,而齿序在雍王之前的益王朱祐槟、衡王朱祐楎却迟迟没有就藩之国的意思,看架势似乎还想在京城里待下去。

无论有多少言官弹劾,两位亲王也都巍然不动。上回岐王朱祐棆就藩时,言官的攻击还不至于如此激烈;这回比他们更年轻的六弟朱祐枟眼看就要出京了,言官的弹劾每天都像是雪片似的,不乏如风霜刀剑般指责他们图谋不轨的。

对此,朱祐槟与朱祐棆依然沉默不语。倒是朱祐樘在早朝时发了怒:“荒唐!你们这是在离间天家的兄弟之情?!”

如此勃然大怒的皇帝陛下堪称罕见,原本还想慷慨激昂陈词的言官们绝大部分都愣住了。自诩性子直的回过神来,还想继续分辨,希望陛下能够看清那两个弟弟的“狼子野心”;聪慧的已经转过圜来,心里禁不住一惊,离间天家兄弟之情这种罪名,他们承受不起啊!!

“益王与衡王之所以迟迟不就藩,是朕的意思!”朱祐樘目光冷如冰霜,“朕希望他们能待在京中尽孝尽悌!身为孙儿,他们怎能不侍奉祖母?身为儿子,他们怎能不侍奉嫡母与生母?身为弟弟,他们又怎能不为朕分忧?!”

“当初兴王就藩,便让长辈们尝尽了骨肉分离之痛!岐王紧接着出京之国,一次又一次分别,无疑是生生地从朕心头剜肉!子女乃血肉之系,兄弟乃手足之情。你们可在家中尽享天伦之乐,凭什么朕却须得反反复复地忍受削手断足之痛?凭什么朕的祖母和母后却须得强颜欢笑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离开?!”

“尽孝与尽悌,有甚么不妥?!你们眼见着民间与官场种种不平事不去管,反倒是来管朕的家事?!”盛怒之下,皇帝陛下终是控制不住情绪,“朕想让他们甚么时候就藩,就让他们甚么时候就藩!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退朝!!”

暴风雨过后,群臣怔怔地望着皇帝陛下的背影,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侍奉御驾的内侍们都跟着走得干干净净,才有言官嘀咕道:“陛下说是舍不得,可雍王不是都已经奉母出京就藩了?怎么不将雍王留下来?”

五位阁老瞥了瞥出言的人,脸上多少流露出嫌弃与无奈之色。真是傻啊,是啊,雍王都奉母离京了,难不成还瞧不出来么?以陛下与兄弟姊妹之间的情谊,自然恨不得他们都能待在京城时时瞧见。可邵太妃所出的三位亲王都先后离京,连她自己都走了,这无疑意味着主张离京的就是她。也正因此,反倒是伤了兄弟之情啊。

若非如此,怎么只有兴王为了受嘉奖而努力入京,岐王却没有半点动静?指不定雍王奉着邵太妃离京后,也是一去不复返。

不过,陛下对弟弟们的怜惜不舍,真是既让人触动感慨,又让人担心忧虑啊。若是陛下想将诸位亲王一直留在京中陪伴,该怎么办?藩王出京就藩,实同软禁在封地。虽说他们天高皇帝远,确实会闹出不少事来,但也正因此,便是他们有谋逆之心亦很难染指兵权,怎么也折腾不出事来。更何况,近些年宗室的风气已经好转了不少,眼见着各地宗室都规矩了许多。维持现状便已经足够了,益王与衡王等亲王可千万不能破例啊!

回到乾清宫的朱祐樘几乎是瞬间便收起了满脸的怒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朕忙着批折子,若无要事,任何人都不见。”既然难得大怒一回,便不妨让群臣更深刻地体验一次帝皇之怒的感觉。毕竟,能找到这种撂狠话的机会可真不容易。往后祐槟和祐楎他们大约不会再有甚么就藩的压力了,便是群臣想要施压,也只会朝着他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和善的人不发怒则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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