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朱祐樘的目光愈发温柔:“说来,以前读农书,我也不过是囫囵吞枣而已,是该好好地看看了。而且,不少农书都已经是数百年前成书,许多内容已经不适宜,还须得向精通农学者请教。”
“不妨借着这次种玉米,召集些精于农事之人罢。让他们专心在皇庄里精选良种,寻出最适合的耕作方法,而后推广到全国。”因着一时高兴,张清皎不免说得多了些,“日后也该在工部开设这样一座官衙,专精农事才好。”
朱祐樘思索片刻,颔首道:“专精农事之人未必身具功名,举才确实该不拘一格。说来,我也许久不曾过问皇庄之事了,不如将王献唤过来,让他看看这封信,提早做些安排。此外,我也想亲自试种这玉米。往常亲耕都不过是过一过场面,这回怎么也该亲手试种才能更了解农事。”
张清皎点点头,笑道:“先前我还想莳花弄草,如今倒觉得不如种玉米实在些。也让大哥儿一起跟着种,他才能了解农事之艰辛。说不得种出来的玉米,咱们还能自己试吃呢。”多少年不曾吃过玉米了,她瞬间便想起了不少家常菜做法,便是不做菜,直接蒸熟了也不错。
不久之后,王献便被唤了过来,向帝后禀报皇庄的收成又提升了一成有余。听说即将有新粮种,他亦是喜出望外:“这玉米似乎是天热时才能种。先将那些不好种的山地给种了,麦田冬麦收完也能种它,一年能够两熟就有更多的收成!”
以前他的喜好和师父竹楼先生戴义一样,沉迷风花雪月与琴棋书画,可如今他却俨然已经成了精通农牧之事的实干之人。在张清皎眼里,便是一位艺术家生生的变成了农学家,而且还非常不可思议地转型成功了。也因着有他镇在御马监打理皇庄与牧场,她才能更专注于商铺与商路诸事。这一回将玉米试种之事交给他,她自是很放心。
************
得了李广这封信,上元休沐这些天,朱祐樘与张清皎都顾不得歇息,而是一同看起了农书,只在上元之夜带着三个孩子出宫观灯游玩了一番。朱厚照倒是确实度过了无人约束的十天。他原本也想着尽情地顽耍,可顽着顽着,他便又本能地观察起了周围的方位。而后,他便无声无息地将自己去过的地方、经过的街道都仔仔细细地画了下来。尽管这并不是甚么完整的舆图,看起来也依然只是线条略微清晰些的涂鸦,可他却画得津津有味。
两个月之后,两袋包裹严密的玉米种子送入了宫中。当张清皎亲眼见到橙金色的玉米粒时,禁不住伸手握了一把,满脸爱惜的模样,宛如看见了整袋的黄色宝石。玉米粒从她张开的指缝中沙沙地落下,她勾起唇来,将留在手心的几颗种子递给朱祐樘。
朱祐樘仔细看了许久:“卿卿,这玉米该如何食用?米粒如此之大,定然不能如稻米那般以水煮,可否与麦子那般磨成粉?”
“或许可以罢。”张清皎并未直接回答,“等咱们种出来便知道了。”说着,她又递了两颗给朱厚照和朱秀荣。两个孩子握着玉米粒,也像模像样地看了看,而后嗅了嗅,闻见了一种淡淡的香气。
寻了个风和日丽的休沐日,帝后二人带着儿女们来到御花园一角。那里已经垦出了一片地,以碎石划分出了四个区域。除了才一岁半的朱厚炜外,每个人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和少量玉米种子。
“大哥儿、桐桐,你们可还记得娘教你们背过的悯农诗?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事为重。你们也知道,爹娘每年都得举行亲耕礼、亲蚕礼,便是因着关注农事之故。不过,纸上谈兵终归不美,所以从今儿开始,咱们便体验体验农人的生活。”张清皎笑吟吟地对两个孩子道。
朱厚照与朱秀荣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袋子,里头是黄灿灿的玉米种子。两个小家伙从未种过地,自然对此事有些好奇。便听娘又道:“田地大小相等,种子也一样。那咱们便比一比,究竟谁种的玉米收成好。若是夺胜,其他三人都得给此人奖励,怎么样?”
听得有奖励,兄妹俩更积极了,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于是,张清皎便让王献来指导如何播种。绝大部分玉米种子都已经交给了皇庄经验最为丰富的老农播种,王献也是盯着他们播下去的,自然知道该如何种。他便垂下身,一步一步引导帝后一家四口。
张清皎前世虽并非农家子弟,却也多少通过各种渠道见过农人如何播种,便是照猫画虎,动作也很是娴熟。朱祐樘亦经历过亲耕礼,亲眼见过大臣与农人播种浇水,自己亲自动手也并不觉得陌生。倒是两个孩子因着年纪小,便是照着爹娘的模样播种,也总有些错漏之处。
王献有心想帮着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弥补一二,却见皇后娘娘摇了摇首。他这才想起来,皇后娘娘说,这是一场“比试”。既然是比试,自然只能自己比,别人都不能相帮。就算种得不成模样,也得自己承受后果。
每人拢共都只有一方花圃大小的田地,又有宫人翻过土,播种自然无须费多少时候。播完种,一家四口便给种子浇了水。因着玉米种子耐旱,张清皎与朱祐樘都不曾浇多少水,倒是朱厚照和朱秀荣把握不住浇水的量,时而多时而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