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大胖侄子清脆的声音,方才正开小差的几位亲王脸色都不由得微微一变,心里禁不住想:这熊侄子,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就告状,真是白疼他了!!不认真怎么了?分神怎么了?那不是方才读了好一阵,觉得有些累了,便想着该歇息了么?就不许他们觉得疲倦的时候,稍作放松么?!
朱祐樘唇角微勾,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弟弟们:“确实该罚。若是他们待会儿背不出来自己的功课,就罚他们抄写十遍。”他好不容易带着儿子来一趟,这群不省心的弟弟却不能给侄儿示范好榜样,确实该罚。不然,若是儿子日后有样学样,振振有词说叔父们便是这么进学的,可该如何是好?
侧殿里,李东阳、谢迁、王华等今日当值的先生们正围坐着聊天。忽然听见外头响起了幼童奶声奶气的说话声,都不由得一怔。几人立即迎了出去,便见皇帝陛下正抱着太子殿下立在殿外听读书呢。
得知皇帝陛下此行并不是为了检查弟弟们的课业,而是领着太子殿下画宫中的舆图之后,几位状元探花出身的先生望着宣纸上那一团团奇奇怪怪的墨迹,不由得沉默了片刻。满心只顾着炫耀儿子的朱祐樘并未注意到他们可疑的沉默,赶紧让儿子给他们讲讲舆图上到底画的是甚么。
朱厚照挺了挺小胸膛,充满自信地说了起来。从谨身殿,讲到了华盖殿;从华盖殿,讲到了奉天殿。他竟然还记得这些宫殿究竟是作甚么用的,哪间宫殿大些,哪间宫殿小些,就连两旁庑房里的殿阁都说得头头是道。
李东阳等人听得连连颔首,笑眯眯地顺着他夸赞了几句。末了,谢迁指了指文华殿:“太子殿下可想来文华殿进学?与叔父、舅舅们一起读书?”
朱厚照毫不犹豫地摇了摇首,举起他的“大作”,认真地道:“我还得画舆图呢!很忙!”哼,他可不像叔父们与小舅舅,成天没有别的事情可干,所以只能每天读书。他忙得很呢!又要画舆图,又要顽游戏,还要陪他的木马,哪里得空读甚么书呀!
“……”李东阳等人一时哑口无言,只得无奈地笑了。
朱祐樘揉了揉大胖儿子的头顶,笑着接道:“太子尚且年幼,不必急着让他出阁读书。先生们放心罢,朕自有成算。”他早便与卿卿说定了,等到儿子六岁时再让他出阁念书亦不迟。想当年,他六岁出阁念书之后,心里尚且惦记着耍乐与闲书呢。以儿子这脾性,读书太早了,反倒容易令他觉得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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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朱厚照忙着满宫闲逛画舆图的时候,甄选驸马的日子便无声无息地来临了。借着奉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去西苑避暑为名,朱祐樘给全家人都放了一日休沐,一同前往西苑松快松快。说到松快,便少不得玩乐与比试;说到玩乐与比试,自然缺不了几位驸马候选人。
不仅宫中众人对两位未来驸马颇为期待,重庆大长公主、嘉善大长公主等也都纷纷入宫给侄女掌眼。就连张鹤龄张延龄兄弟俩亦是得了露脸的机会,一个被王筠以稍作歇息为名带着去了西苑陪伴长辈,一个则跟着朱祐梈赶过来凑热闹。
驸马候选人尚未来的时候,自是由亲王们负责彩衣娱亲,张鹤龄与张延龄也夹杂在中间作陪。朱厚照见大家都顽得很高兴,顿时将他的西苑舆图绘制大业抛在了一旁,紧紧地跟在叔父们与两位舅舅身后。
第一关为文试,抽签,按签子上的题词作诗或写对子。吟诗作对对于朱祐梈等几个不擅此道的实在是太不友好了,他们便动起了歪脑筋,想私底下让朱祐棆、朱祐槟两位兄长帮忙。朱祐棆和朱祐槟与他们是竞争对手,怎么可能帮他们蒙混过关,自然不答应。于是朱祐梈在张延龄的启发下,又将主意打到了张鹤龄身上——这可是活生生的秀才呢!
张鹤龄尚且没有反应,一直跟在众人旁边的朱厚照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大声道:“八叔使诈!!八叔不是好孩子!!”他的嗓门一向大,这么喊出声来,几乎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引来了一阵阵笑声。
“梈哥儿,使诈可不成!”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都禁不住笑了,连张太妃也不由得笑叱道:“都这么大的人了,竟不如大哥儿懂事!以我看,你这岁数都不知活到哪儿去了!还不快自个儿做对子去!平日里不好好进学念书,这种时候便着急了罢?!”
别说兄弟们都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了,就连仁和长公主、永康长公主、德清长公主三位姐姐也毫不容情。这个说“你可别教坏了大哥儿”,那个道“实在不成胡乱作一作罢,横竖我们都知道你吟诗是吟不出来的”,还有一个道“放心罢,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算你过关的”。
亏得朱祐梈脸皮厚,若是脸皮薄些的,怕是已经羞得无地自容了。他轻哼了一声,将朱厚照搂起来,让他看看自己抽中的签:“大哥儿,不如你帮我吟首诗作个对子呗?你若能作得出来,待会儿我拼了命也要将奖赏拿到手,最后送给你,如何?”
朱厚照扬起小脑袋,斜了他一眼:“八叔自己作不出来,还欺负我。哼,你都念了好几年书啦,我还没念书呢!”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饶是朱祐梈脸皮再厚,也无法对三岁的侄儿再做甚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