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朱祐橺三人便眼睁睁地看着兴王殿下认命地唤了人拿了个檀木箱子来,搂着大胖侄子将小玩意儿收进檀木箱子里。幸而朱厚照被爹娘教得极好,懂得凡事都不能太过分的道理。就算他每个小玩意儿都喜欢,也仍然只是挑了几样就说已经够了。
朱祐杬见他依然眼巴巴地望着剩下的,禁不住想逗他:“真觉得够了?”
小家伙歪了歪小脑袋,满脸恋恋不舍地点点头:“……这次够了……”他在坤宁宫的时候便是这样,遇到喜欢的,娘一次只让他选取几样,下次再选取几样。刚开始他觉得不高兴,总是闹着都想要。可是无论他怎么闹腾也不能如愿,娘还会讲很多大道理。若是他愿意听话,反而会得到奖励。后来,他发现不仅奖励很划算,其实选几回之后就能得到所有喜欢之物,慢慢地便学会克制了。
小家伙当然不懂得甚么叫做“延迟满足”,他只是渐渐地学会了克制与忍耐而已。对于未来的皇帝陛下而言,他原本的性情中最缺的便是隐忍。而后来,这种品性也令他一生都受益颇多。
无论是朱祐杬或是朱祐橺等人此时都意识到,太子殿下被教养得极好。如他这样的年纪,能这样懂事实在是太难得了。换了是寻常宗室家的孩子,甚至是官吏富户家的孩子,恐怕都被宠溺得仍然只按天性行事,有甚么好东西都只想着自己必须得到,根本不会顾虑其他。
不久之后,这场“赏雪小宴”便结束了。说是赏雪,刘氏也确实安排了赏雪中红梅的环节,亦准备了简单的筵席。可对武氏等人而言,令她们印象深刻的却并不是筵席,并不是白雪红梅,而是皇后娘娘那番话。
等到皇后娘娘的凤驾离开,她们也辞别了兴王妃刘氏的时候,三人都依旧有些恍惚。想起来之前皇后娘娘的言辞举动,她们都觉得如坠梦中,虚幻得如此不真实。直到马车徐徐驶离了诸王馆,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她们各自暂居的宅邸里,她们才回过神来。
武氏年长些,经历过生死折磨,性情也更加沉郁。儿子朱奇隐带着儿媳随在她身后回了院子,她手中转着佛珠,双目微合,久久不曾言语。朱奇隐等候了许久,才听得她道:“当今圣上与皇后娘娘都是难得的和善人。他们对咱们恩同再造,咱们能报答他们的,总归便是好好听话。”
“圣上让你留在京城,你便安心留在京城。照我说,封地也没有甚么值得留恋的。”宁化王府对他们母子而言,犹如地狱。若是回到王府,她恐怕会连年做噩梦,只恨不得能将在府邸中发生的一切连同府邸都彻底抹去得好。“你就好好地跟着礼部与宗人府的官员学习罢。不拘学甚么,认真些就是了。”
何氏与茆氏相携回府,仔细想了想,对儿子朱祐橺道:“我的儿,皇后娘娘说,我不必着急你妹妹的婚事。说是如今急着说亲,反而寻不上甚么好人家。倒不如先等上一年半载的,说不得身份亦能提高些。娘娘的意思,莫非是——”
朱祐橺对荆王府一家子的下场亦早有耳闻,低声道:“正如母亲所想,荆王一脉如今都成了罪宗,荆王的爵位按照宗法该由父亲继承。父亲不幸被害,继承爵位的便应该是儿子了。如果儿子成为荆王,妹妹的身份自然能更高些,许是不日便能封为郡主。”他在成化十九年时便袭封了都梁王爵位,是为郡王;而今能继承荆王爵位,便是亲王。如此,也算是为九泉之下的父亲出了口气罢。
何氏听了,泪盈于睫,喃喃道:“我万万没想到,咱们家竟然还有这样的造化,终于能苦尽甘来。我的儿,你若成了亲王,你妹妹成了郡主,我便是立时死了,也终于有些脸面去地下见你们的父亲了……”
“母亲万万不可这样想。儿子还想着须得仔细奉养母亲,日后让母亲好好享清福呢。”朱祐橺劝道,他的妹妹也低声劝慰起来。茆氏亦是拭起了泪:“嫂嫂怎么说这样的话?咱们一大家子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日子,更该高兴才是。”
何氏哭了一会儿才止住了泪,握着儿女的手道:“幸而圣上与娘娘心善,替咱们家主持公道,你们可千万别忘了两位的恩情。过一段时日,祐橺你便上折子,请皇后娘娘为你们定下亲事。对了,娘娘提起文华殿来……那是甚么所在?祐橺你年纪虽大些,能不能去里头跟着先生读书?”
茆氏这会儿也想起来,赶紧对儿子朱祐乌道:“你哥哥便是不去读书,也能将家业给立起来了。像你这样的年纪,总归该去进学的。只不知文华殿究竟是甚么去处,先生究竟好不好,你能不能跟得上?”
朱祐乌茫然无知,看向从兄。朱祐橺思索片刻,道:“听说文华殿是宫里的一处殿堂,以前当今圣上尚是太子的时候便在里头出阁读书。后来见弟弟们年纪渐长该进学了,圣上便让他们都进了文华殿读书,由翰林院的翰林担任先生。母亲与叔母放心,我也觉得我们俩都该好好学学道理。光是跟着礼部与宗人府官员学着自是不够,或可上折子请圣上让我们进入文华殿读书。”
数日后,朱祐橺果然上了折子,请求与从弟朱祐乌一起入文华殿读书进学。朱祐樘思索片刻,索性将他们与朱奇隐都放进了文华殿。朱祐乌年幼,学习的内容与朱祐槟等人无异;朱祐橺和朱奇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