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侧头一看沈砚师,发现他表情沉凝。
那人穿得很是暴露, 全身只有胸和臀遮着些金银饰物,大腿光洁,纤细得让人觉得他会站立不稳,白琅可以清晰地从他的体态特征看出他是男性。他走出幕后,轻靠在屏风上,病若扶柳,却轻易让窃窃私语不停的席间归于寂静。
白琅轻声问:“是女人吗?我觉得他有点像男人,但名字又不像……”
“他是殷婉儿。”虞病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极为紧张。
沈砚师冷笑了一下:“你说殷婉儿她怎么可能知道?那个人叫伊川婉,明白了吗?”
伊川……婉?
另一个名字在白琅脑海中急速闪过,她立刻问:“他跟伊川妗是什么关系?”
在阆风苑,古龙佛曾称西王金母为“伊川妗”。
沈砚师没有回答她,因为这时候伊川婉说话了,他声线低柔,男女莫辨。
“诸位,诸位。”他抬手下压,所有人都顺势低下头,一种等待审判的氛围正在蔓延,“茧宫暂时没有消息。”
白琅身侧的一只妖怪立刻伸长腿,松了口气。
“但是……”伊川婉顿了顿,席上气氛又紧张起来了,“今天起,谢怀崖就不能替我们看守界门了。所以在宴会结束之前,我们要选出新的守门人。”他笑起来,但是那副苍白的样子让笑容也变得有些可怕,席间没有发出任何质疑的声音,但白琅可以从妖兽的眼神中看出恐惧。
宴会继续,伊川婉回到屏风之后。
歌舞琵琶皆散尽,他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高椅上,像一张被水浸没的画,灰败而又模糊。
“拿了书就走吧。”虞病似乎对伊川婉很忌惮,“绣鬼人知道我们进来了,再过一段时间她肯定会把我们揪出来。这是人家的地盘,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不行。伊川婉出现在这里,我们得把戏看完。”
沈砚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让白琅有些疑惑不解:“伊川妗和伊川婉是姐弟还是什么?”
沈砚师立刻扭头瞪了她一眼:“姐弟?你平时都不看书的吗?伊川不是姓氏,是地名。神州伊川,传说中的神民之界。西王金母和殷婉儿都来自那个地方,所以外人叫他们伊川某某。”
“之所以管神州叫神民界,是因为那里所有人都天赋异禀,一生下来就有很高的修为。”
“还有这种地方?”
“传说是这样。”
白琅翻了翻谕主名录,问道:“为什么这上面没有任何一个谕主在神州伊川?”
“伊川婉是个无法控制自己的杀人狂。”沈砚师把白琅的脸扳过来,微笑着说,“他曾在司命神宫侍奉伊川妗,但在伊川妗飞升神台之后,他杀了所有伊川神民,然后毁掉了整个神州界。所以现在你看不见任何谕主在神州伊川,因为伊川婉是最后一位伊川神民。鉴于栖幽的团队中充满了叛徒和神经病,我认为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我很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宴会继续,席上暗潮涌动。
白琅试着映照整个圣王塔,但是获得的镜像越来越模糊,有时候甚至在映见旁边那只兽足的时候都会有重影。虞病揉着眼睛问:“是我在桌子下待太久,眼晕了吗?怎么镜子越来越花?”
沈砚师朝桌子上指了指:“努力睁大眼睛往上看。”
八荒镜泛起朦胧的光芒,它没有映照出下面的宴席,而是映出光怪陆离的碎片。白琅很难说清那是什么,有时候是一根树枝,有时候是一股麻绳,还有很小的概率是一张被放大太多导致失真的人脸。
“够了。”沈砚师一只手按住她的头,另一只手将琅嬛镜按了下去,但他没能碰到镜子,白言霜和镜器一起消失了,“八荒镜在被什么人使用,不要双镜对映,否则你会迷失在四相八荒之中。”
“镜主死了,谁还能用八荒镜?”
“多着呢……”沈砚师笑得很不真切,“你以为栖幽为什么要把那些厉害的谕主从九谕阁弄出来?”
八荒镜开始不停闪烁,屏风后的伊川婉不停地用手指绞着下摆金饰上的小链条。他脸色太苍白,血管清晰到病态,轻巧的金属撞击声让白琅紧张到了极点。八荒镜猛地定格在一张脸上,紧接着是另一张,这些人白琅一个都不认识。
“现在是什么情况?”虞病问。
沈砚师突然撑起身子,努力伸手够到了桌角的书卷。他小声说:“看下去就知道了。”
镜子上的那些脸开始融化,变成彻底的空白,这种空洞白琅曾在无面人的脸上见过。她隐隐觉得不妙,但这种灰色已经开始凝固、汇合、石化,最后像成熟的果实一样从镜子里掉了下来。
那具身体掉落的地方正对着长桌中央的巨型水晶托盘。
一时间淡紫色的酒水溅到每一处,有人舔了舔嘴唇,往中央看去。浑身□□的人从镜中掉了下来,脸上空无一物,那人挣扎着试图从酒水中站起来,但这时候伊川婉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手里牵着一根金链,一点点绕上手指,妖兽们让开一条道路。
他踩着某个妖怪的背走上桌子,然后将金链缠上那个无面人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好了,这样的废物可不能替我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