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晋川不过是个小小的泰州知县,到任不过一载半余,便能看出盐政积弊如此之深,两淮一地官员何止上千,朕的那些好巡抚好御史好提督好总督们,难道个个都是眼瞎?”
建平帝当朝震怒拂袖而去,开启了建平二十七年朝堂动荡。
当夜,又何止一家两家彻夜未眠,恐怕京城有半数之上的人家无心安睡。而也不过两日不到,两江总督与江苏巡抚及江南道御史等人,便纷纷上书自诉。
这是对应建平帝眼瞎之说,被皇帝骂了眼瞎,总要替自己解释几句不是?当然解释不过是潜藏在暗里的心思,表面上则大多都是有负圣恩、羞愧至极、万死不能赎其罪之类的言辞,其中拐弯抹角再提提自己的委屈与无奈等。
总而言之,不离一个主要目的,不能有失圣心,顺便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先给自己洗洗干净,顺道试探一下建平帝的态度,再行之后的章程。
其实阖朝上下都在干这件事情,有的人隔岸观火,有的人落井下石,有的人行一己之私,还有更多人想试探出建平帝这次到底是骂骂就罢,还是打算动真格。
很快,建平帝就告诉众人,他这次是打算动真格了。
因为他任命了范晋川提督两淮盐道改革之事,同时派出锦衣卫协助办差,并下旨命魏王坐镇监管。
一时间,举朝上下风声鹤唳。
第51章
圣旨下来, 当日有多少密信发往扬州谁也不知。
此时, 大家也终于明白为何建平帝会将魏王派往扬州,为何魏王的差事一直秘而不宣, 原来都等着这儿。
难道说魏王前往扬州, 就是在提前私下暗查盐政之事?还有那范晋川, 谁也没想到这书呆子会把天捅了个窟窿,当初范晋川离京外放,都只当他是惹了圣怒。
“好你个老三,接到这样的差事, 竟对孤一直隐瞒。还跟孤说什么也不要问, 什么也不要做,让孤什么也不说不做, 明摆着就是想挖个坑把孤给埋了!”太子来来回回地走着, 宛如困兽犹斗。
他突然停下脚步, 对坐在凤座上的皇后说:“母后, 都这种情况了, 你还要拘着儿臣?!”
皇后揉了揉额角:“那你想如何?!”
“儿臣这便去信骂骂老三, 让他知道他现在就算封王了, 还是儿臣养的一只狗!”
皇后突然站了起来, 缓缓走向太子。
太子一愣:“母后?”
一个耳光落在他脸上,在太子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皇后痛心疾首道:“你真是疯了!你不光疯, 你还蠢,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蠢的儿子!”
“母后!”
“娘娘, 您凤体还未康愈,万万动不得怒啊。”富春走上来扶住皇后,将她搀至凤座上。
“你是不是很不服气本宫打你?你是不是很不服气本宫骂你蠢?”皇后让富春抚着胸口,脸色冷冷地对太子说。
“母后!”太子低咆着,满脸痛苦:“儿臣就想不通了,别人都在动,就你拘着儿臣。老二、老四、老五、老六,每天去父皇跟前献殷勤,就您把我拘在东宫里。您说要低调处事,现在低调得父皇不知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儿子,如今两淮动荡,您还管着儿臣,难道说您要看见我们多年的苦心经营,一朝被颠覆才可?”
“什么苦心经营?不就是些阿堵物,你堂堂一个太子,眼里就只有那点银子?”
“可没有银子什么也做不成,没有银子怎么笼络下面人,没有银子父皇万寿节的寿礼哪来,儿臣几次差点被下面那些弟弟们压下去。儿臣的那些好弟弟们都在捞,凭什么儿臣不能捞?”
“就凭你是大周朝的太子,就凭多少银子也换不来这个太子的位置。就凭只要你能坐稳这个位置,以后天下银子都是你的,自己眼皮子浅,还振振有词,你还怪本宫说你蠢,你难道不蠢吗?”
太子顿时不说话了。
“忘了本宫之前跟你说的?派魏王去扬州,是你父皇还顾念着你太子的面子,和与本宫的情义。还有那范晋川,他是谁的门生?宋阁老的。只要宋阁老还在,范晋川就不可能把自己老师掀出来,掀不出宋阁老,就掀不出你。现在人人都在动,你才不能动,就任他们动去,你稳坐钓鱼台的时候,还想着去教训魏王让他知道自己是你的狗,你还怪本宫说你蠢?你难道不蠢?”
丢下这话,皇后让富春将自己扶进去了,留下太子一人站在那儿,思索皇后所说的话。
同样的对话,还发生在宋府,不过却是户部侍郎孙成章埋怨宋阁老对自己隐瞒真相。
如今朝野动荡,人人恐慌,若说唯一还能镇定自若的,也只有宋阁老一派的人了。
提督两淮盐道改革之事的是范晋川,范晋川是宋阁老的门生,他们若再不能镇定自若,也没谁能了。一改早先范晋川上书致力改革盐政时,这些人震惊唾骂的态度。
“老孙啊,我若说此事不是我早有预料,你肯定是不信。”宋阁老苦笑道。
“当初把小范大人弄去泰州,不是你的主意?你另一个门生杜明亮在扬州,我以为你将他弄到泰州,是想着能互相照应,毕竟那范晋川的耿直可是满朝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