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地盯着康熙的眉眼,看他神色灼灼颇为坚定,并无半分玩笑之意,当下就变了颜色:“皇帝这是想先发制人啊,是不是料准了哀家请你来,是要说科尔沁嫔妃入宫之事,所以就拿会盟来堵哀家的嘴啊!”
康熙微一低头:“孙儿不敢,孙儿只想解科尔沁之难,以免皇玛嬷挂念。”
孝庄忍不住有些恼了:“纳几名女子便可解决的事,为何偏要以身犯险?皇帝可知,你废了慧妃,又将吉阿郁锡处死,已经得罪了科尔沁各部,更是没给老王和达尔罕王留一丝情面,他们心中都憋着火呢!皇帝这个时候去,难保他们不会为难于你!”
“孙儿不怕!孙儿想过,非常之时须行非常之事,如今科尔沁遭灾,既有求于朝廷,又有扰边的把柄在朝廷手里,若此时不恩威并施收服蒙古各旗,更待何时?”
康熙早已有备而来,一番话说得坚定流畅,就是孝庄一时也难以相驳。
“若是纳蒙古妃嫔入宫,虽可暂时解决眼下困难,却将朝廷与蒙古的关系系于女人身上,近之不逊远则怨,反倒添了不少挑拨是非的麻烦。所以,孙儿请求太皇太后,许孙儿陪同皇额娘回科尔沁省亲,与蒙古诸王会面,定我门户,安我边境!”
孝庄更为惊讶:“什么,你还要送皇太后回去?”
这完全出乎孝庄的意料,这么多年仁宪空顶着皇太后的尊位,却是半点事情也不管的。这个时候,康熙突然提出奉皇太后回乡省亲,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孙儿当真和自己有了如此深的嫌隙,才借此举向天下人告之,皇太后才应该是后宫中的主人,而自己这个太皇太后早就该闭门养老了?
就在孝庄心乱如麻之际,康熙又道:“这次的事,朕严办吉阿郁锡,是为了公义与国法。但科尔沁与皇玛嬷和朕毕竟血脉相连,所以朕也会极力安抚。但是朕以为,对科尔沁来说多一个孝子远比多半个女婿合算吧。朕以大清天子之尊,亲自奉大清皇太后回乡省亲,与他们共叙天伦,推恩至此,他们还好意思跟朕不驯?”
这番话说出口,康熙便定定地看向孝庄,孝庄此时是既意外又感慨,眼圈微湿。
不管愿意不愿意,她都得承认,康熙长大了,凡事有自己的主见,这主见虽然不称她的心,却也让她不得不赞服。
于是,她点了点头。
“孙儿长大了,虑事周全,有胆有识,作为大清皇帝,你自应当去,哀家不该拦你,但是你还是哀家的孙儿,哀家心中总是放心不下……”
康熙适时起身,深施一礼,态度恭敬而真挚:“孙儿此次不去,皇玛嬷可得一时宽心,但往后却难免事事为孙儿忧心。而这次若是让孙儿去了,可将其当作对孙儿的一次历练,若孙儿成功归来,皇玛嬷从今往后,就不用再为孙儿操心了。毕其功于一役,还望皇玛嬷成全!”
话已至此,孝庄明白,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
从玄烨到福临,再到当初的太宗皇太极。
有一个算一个。
昔日,都曾珍视并需要她。
然而,假以时日,便都会嫌弃和背离她。
这便是她与爱新觉罗皇室难解的缘与劫吧。
既如此,就放手吧。
毕竟,不管外人如何看待,她自己却真真切切地知道,她终究不是吕雉,也做不得武。
那么,就唯有成全。
于是,康熙得偿所求,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北巡。
第一百四十五章 坤宁断弦芳华逝
夜,坤宁宫。
闺房之中,已身怀六甲的皇后依然体贴帮康熙换上常服,一边扣扣子一边说:“皇上和太后的鸾驾何时启程?日子可让钦天监算过了,必是大吉才好!”
康熙点了点头:“钦天监说这个月不宜成行,拟了几个黄道吉日,都在下月,朕却不想再耽搁,横竖这两日就启程了!”
皇后微怔:“这么仓促,怕是不妥吧,给科尔沁的礼物,还有随行的人员都安排了吗?”
康熙淡淡一笑,扶着皇后的肩一起在炕上坐下:“皇后心思缜密,思虑周全,自是希望一切都待万全再成行。可是这次事发紧急,蒙古不定,朕心不安,所以越早动身越好。况且,朕也想早些赶回来,好亲眼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
皇后心头一暖,含羞带怯:“皇上凡事当以大局和龙体为重,不必顾及臣妾。只是臣妾眼下身子不便,不能陪伴皇上北巡,终究有些不安。臣妾想着,仁妃一向妥当体贴,不如皇上带了仁妃同行,一路上对皇上和皇太后都好有个照料。臣妾就在后宫好好侍奉太皇太后,打理宫务,做好分内之事。”
康熙神色感动:“芸芳,朕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一位深明大义、通情达理的皇后,事事都替朕想到头里。”
皇后脸红低下头:“夫妻之间,本当如此,皇上这么说,倒是见外了……”
康熙看着皇后,不知怎的便又想到了东珠,若是此时此刻,伴在自己身边的是她,她可会如此吗?
看着皇后高高隆起的腹部,康熙不禁伸手轻抚,触着那不可思议的地方,康熙的心中又涌起了万分酸楚。
她?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