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姑是个性格泼辣干练的妇人,火头一冒三丈高,冲动起来,也不管什么顾忌,大步生风,奔到秦春娇跟前,抬手就想扇她耳光。
她这胳臂才抬起来,就被易峋钳住了。
赵红姑只觉得手臂如同被铁钳牢牢的箍着,抓着自己胳臂的大手,仿佛有无穷的力量,自己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易峋神色冷峻,双眸锋利如刀,刀刃划在赵红姑的脸上。
但听他冷冷说道:“大娘有话好好说,何必一定要动手?春娇是我易家的人,容不得别人来欺凌!”他这话说的还算客气,但手下的力道却越来越重。
赵红姑涨红了一张老脸,她只觉得被易峋抓着的地方如刀割般的疼,想要挣,却怎样也挣脱不出。
她赵红姑在下河村怎么说也算是长辈了,被这样一个后生拿住,还言语威胁,她的老脸可算是丢光了。
赵红姑竭力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把你的手撒开!你这没上没下的东西!你爹娘在世,就是这样教导你对长辈的礼数的?!”
易峋冷声说道:“大娘若有个长辈的样子,我当然敬你是长辈。若是没有……”他言至此,忽然放开了手。
赵红姑没有防备,用力过猛,登时跌了个四仰八叉,四肢朝天,屁股着地。
围观的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声。
赵桐生铁青着脸,快步上前将赵红姑扶了起来,向易峋斥责道:“峋哥儿,你这算是干什么?!你好歹也要叫她一声大娘,怎么能这般无礼!”
赵红姑更是尖利着嗓子嚷了起来:“一个被男人睡烂的骚玩意儿,还想系春绳?!还想出风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这乡下没读过书的妇人粗俗,何况赵红姑又是个泼辣的脾气。她拼着为女儿出头,什么话都骂的出口。
易峋皱了眉头,还没等他说话,易嶟便先喝骂道:“赵红姑,你这头老母驴,满嘴里瞎嚼些什么!”
早在赵红姑发难的时候,秦春娇就已被这两个男人挡在了身后,听到了这一声,她拨开两人,走到了前头。
秦春娇看着赵红姑,她有了些年纪,眼角的鱼尾纹正一抽抽的,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珠狠厉的瞪着自己,像是要生吞了自己。
她忽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儿,说不上是难受还是愤怒。她从没有招惹过这些人,但这些人偏偏就是喜欢来践踏她。
她忽然明白过来了,并不是她做过什么,仅仅只是因为她能被欺负。
秦春娇目光渐渐冷了起来,这个时候再说什么自己是清白的,只是徒劳的给众人添笑话。
她开口,嗓音清亮:“大娘说的那些话,我一个没嫁人的姑娘,听不明白。但大娘出嫁这么多年了,想必十分懂得,所以才说的出这个话来。”一字一句,如剁在砧板上。
这话落地,众人更笑的欢畅了,还有起哄的,喝彩的。
赵红姑实在没想到,自己活了半辈子的人,竟然被一个丫头片子给摆了一道。原本也是,她骂什么不好,偏偏拿着这件事来骂。秦春娇怎么样,大伙都不知道,但她可是嫁了半辈子、给男人睡了半辈子的人,这不是先把自己给骂上了?
宋小棉忽然动了起来,走过来,拉着她娘的袖子,小声啜泣着:“娘,别说了。”
她只觉得满脸烧的厉害,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表哥跑了,把自己撇在这儿不上不下,母亲又当众丢丑,她怎么会碰上这种事?
她悄悄瞥了一眼秦春娇,只见那张美艳的脸蛋上,神色清冷,凛然不可侵犯。
她并不恨秦春娇,甚至有些佩服她,被人当众这样刁难,还能应对自如,换做是她、换做是她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赵红姑气的全身打颤,想要再说什么,却又想不出词儿来。
一旁的赵进,见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忙插口道:“那些闲事暂且放下,还是先料理了打春这头等大事!”
村人听着有理,纷纷说道:“进子叔说的有理,还是先打了春再说!”“我瞧还是请易家老大来吧,前年就是他。”“嶟哥儿也不错,横竖易家兄弟俩谁都没差,总不会像赵家的小子,临阵脱逃。”
这些话,源源不绝的灌入赵桐生的耳朵里。
赵桐生真的没有想到,原本自己一手安排好的事情,竟然弄到这个地步。
赵有余跑了,打春的事黄了,如今竟然还要给人做嫁。
怒火中烧之下,他抬起一脚,朝那泥牛踢去,气极反笑,嘴里喊道:“你们要的彩头,这就给你们彩头!”
泥牛轰然倒地,结实的身子终于碎裂,里面的糖果铜钱滚了一地,却没有人去捡。
所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田地。
只静了片刻,人群又哄乱起来,有吵的有骂的,杂姓的村民和赵姓的村民,闹成了一团。
眼看这里已经乱的不可开交,易家兄弟两个担心打起了群架,再伤到了秦春娇,便护着她,匆匆离去了。
易峋挽着秦春娇的窄腰,走在回家的路上。易嶟跟在后头,低着头,不去看这一幕。
秦春娇一路默然无言,神情有些萧索。
易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