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金被问得答不上来,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应该是被林大夫你影响的,我是在你的追悼会上过来的,那是我离你的……遗体很近,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只余林大夫你,你是不是自己想过来?”
林谈谈沉默,她死前确实有这个愿望,在三百年后,她觉得自己无愧任何人,国家,老师,父母亲人,她都尽自己所能去回报了。
她从五六岁起就开始修炼,十四岁正式以疗养师的身份开始工作,她的一生似乎都在修炼和工作中度过,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追星,还要时不时与体内的能量作斗争,她对自己最后达成的成就很满意,但也很疲惫,她厌倦了那样生活。
后来异能崩溃,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其实不觉得多么悲伤难过,甚至是非常坦然地面对这样的结局。
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见一见叶萧,最好能帮助他改变命运,并且来世能站起来跑一跑跳一跳。
然后她再睁开眼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是她的愿望送她来到这里的吗?她的一个念头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吗?
所以现在愿望实现,她留在这里的力量就消失了,她就该走了吗?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异能开始有崩溃征兆后,她很顺利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觉得死亡也没什么,然后她的异能就崩溃得很快,给她检查的专业医生告诉她,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还能活多久,和她的意志力息息相关,一个求生意志强烈的人就能活得久。
最后他对她说:“我感觉不到你的求生意志,林大夫,这世上难道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吗?”
当时她笑了笑:“多活一段时间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注定是这个结局,为什么要挣扎得那么狼狈呢?”
“想想爱你的人,想想那些需要你的病人,你对整个国家来说都是巨大的财富啊。”
“可是我已经不能工作了,比起等我,那些病人更该及时换个医生,比起继续在我身上投注希望,我的父母也更该把精力都放在我弟弟身上。还有国家……我听说国家异能者协会已经开始为新一批木系异能者做宣传了。”
“我已经,可有可无了啊。”她甚至知道,某些人得知她的异能崩溃无法逆转后,甚至希望她早点死,一个近乎可以成为传奇的五系异能者,也该有与之相配的人生履历,要么就完美活到老,要么就在最能够令人惋惜的年纪死去,如此方可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就比如在得病后接受一次采访后,她就听到躲起来抽电子烟的电视台工作人员在楼梯口吐槽了一句:“这都二十岁了,要是十九岁就死了,那才叫花一样的年纪,才更震撼呢。”
林谈谈其实当时听到这话没有一点反应的,甚至还觉得好笑,直到后来,过长的反射弧在夜晚回想起这话时,才在心口浮起一丝又一丝的凉意。
她承认,她是一个比较情绪化的人,她很多时候对一切都能一笑置之,但偶尔又会因为某个人某句话而耿耿于怀,她的身体很顽强,但她被身躯包括着的心脏却并没有那么如钢似铁。
也就是听到那句话后,原本就挺顺利就接受了命运的她,更加对自己的身体无所谓了,甚至有些消极起来,于是病情发展得更加迅猛,短短几个月就从近乎满级的水准跌落下来,成为一个虚弱无力的病人,最后迅速死去。
到她那个境界,心境和信念真的很重要,一个不小心,过于强大的异能可能就出错了,脆弱的身躯想要操控强悍的力量,本来就要信念和意志力来协助。
但这种东西当真有那么关键吗?
林谈谈面无表情地看着花坛里的花花草草,看着远处来往的行人,看着更远处的山丘,璀璨的阳光,辽阔的碧空。
可是她现在并不想离开这里啊。
许天金忐忑担忧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伫立良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表情一寸一寸变得坚毅,坚毅到甚至有些锐利,身体里似乎往外散发出极为强悍的战意。
……
林谈谈告别许天金后回去,紧闭门窗,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她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对自己说:“林昙昙?”
身体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声音回答。
她继续说:“你到底只是我做的一个梦,还是真的存在着?”
“你不是死了吗?”
“你想做什么?”
“如果你真的存在,出来和我谈谈吧。”
她像一个神经病一样喃喃自语了很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也不急,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小的还有没有指头高的一杯酒,天青色的小瓷杯,触手细腻温润,她特意收藏起来的,因为觉得这个颜色和叶萧的异能颜色很相近,看到就很喜欢。
她捏着这只小酒杯,脸上没有特别的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点点喝了下去。
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一点点小小的酒精就差点引得她异能失控,生命受到威胁。
她和酒精这个东西果然是天敌。
高浓度的酒精下了肚,食管和胃里有种火辣辣的烧灼感,很快酒气就上头了,她的脑子开始变得有些浑浊,有些昏沉,心跳变快,呼吸发热,然后便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