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肢体僵硬, 确实是没再把头往墙上撞了。
但,一点一点的,他侧过头来, 脸颊裂开,露出满满当当的牙齿。
——听说拍摄头骨照片的话,你就会发现还没换牙的孩子的脸上全是牙。所以,眼前这情况倒也算......正常?
安安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忽然开了口,怔怔地叫了一声:
“阿辉。”
*
!
陆书北醒了过来。
醒来时,他正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旁边,桌上的手机屏幕还是亮着的,仍停留在搜索的页面上。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 这次,手机自动点击新闻链接, 跳转,并且终于加载成功。陆书北一下子清醒了起来,去读那短短的十来行字。
据这则新闻所说,某天晚上,一家剧本杀的工作人员领着玩家跑到废弃的酒店里玩, 结果当天晚上,玩家们离奇失踪, 而那个DM被清早路过这里的拾荒者发现了尸体。
“目前警方正在调查此事......
图为该店老板在探望死者家属......”
在新闻的末段下, 附着一张照片。
说真的, 看到这张照片后, 陆书北身上的汗毛顿时立了起来。因为, 那个躺在床上落泪的老人, 和安安的奶奶实在是太像了!
为了确认这一点,陆书北还专门放大了照片。结果,除了发现这个老人的确和安安的奶奶一模一样之后,陆书北还注意到了另一件有意思的事。
照片中,也许是害怕被人报复,那位剧本杀店铺的老板是背对着镜头的,而也正因为如此,陆书北清楚地看到,他后脑勺那里有一大块儿的地方没有头发。
诶,陆书北见过发际线秃的,见过头顶没有头发的,像这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等等,这老板姓什么来着?
陆书北再次读了遍新闻标题,接着,他关闭了网页,平静中夹杂着一丝丝属于慈母的心痛。
不,这应该不是他所想到的那个人。
小盛啊,你不会秃的,而且也不会秃得这么特别,对吧?
*
陆书北当然不知道,曾有鬼从盛知微的后颈中钻出来,由此也搞掉了他后脑勺上的那片头发。另外,虽说是秃了,但盛知微如今成了一个老板,姑且也算是强了。
此刻,陆书北彻底没了困意。他坐在桌前,看着那只剩下了清水的鱼缸,呆了一会儿后便听到走廊里传来门被打开的声响。
“真的太谢谢您了!”这是安安母亲的声音,看来,事情差不多办好了,她正在送客。
那位神婆则叫她回去,不必跟着下楼:
“别送了,你还有孩子要照顾呢。
这两天好好地给冤亲债主烧些纸钱,会好的。”
陆书北走到了房门前,拉开一条缝隙去观察外面,恰好看见了那位母亲变脸的一瞬间。
说来奇怪,明明在送走神婆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是堆满笑容的,但等电梯门关上了,她的脸上又愁云密布起来。
于是陆书北干脆走了出去,主动和她打招呼。
“诶,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啊?”女人见了陆书北,就又强撑起笑容,只是旁人都看得出,她的笑容里满是苦涩。
“啊,是。”
陆书北做出一副出来遛弯的样子,并立刻转而关心起那孩子的情况。
可能是受了太多次打击吃了太多次苦,这位坚强的母亲终究还是需要找人来倾泻自己的压力,而陆书北,这样一个温和有礼的年轻男人无疑是一个最佳对象。
女人长叹一口气,告诉陆书北道:
“她也说,我孩子身上有冤亲债主缠着,不让他走路。”
“也?”陆书北直接抓住了关键词。
“嗯。”女人眼里的光暗了下去,“早就有人这样说。”
这些年以来,科学的,不科学的法子她都试过。时间长了,她真的信是有冤魂厉鬼在缠着儿子,然而,那些人给出的破解的法子通通都没有,刚才那位神婆让她烧纸,却不知她早就试过这种方法。
所以没救了,是吗?
她尽可能地压抑着自己,但还是抽噎了一下,接着,就在陆书北向她递纸巾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问陆书北道:
“安安的奶奶有没有找过你?”
还没等陆书北回答,她又说:
“拜托你,无论她讲什么都不要信!”
讲到这里,女人的眼神中浮现出了怨恨的神色,说话也变得咬牙切齿:
“说什么我儿子是怪物,她才是,她从老家来了以后我老公就死了!”
这听上去只是一句泄愤的话罢了,不过因为看到了那新闻,陆书北对这句话有了新的理解。
对面,女人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抹了一把眼泪,匆匆地回到屋里。
她根本不知道,走廊里,陆书北还在久久地站着,陷入深思中。
有意思,如今看来,那位老太太也有问题。那么,等今晚午夜一过,他是该按着老太太说的去做,还是放任不管?
陆书北想得头痛,而隔壁房间的木鱼声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