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如今先生却要说动我父皇北上与燎国虎狼之师会猎,试问若我父皇北上,先生对得起天地君亲哪一项哪一条?!”
萧景行一双眼睛竟有泪花涌动,他绝不是容易哭泣之人,只是对慕容雅博失望至极,只因慕容雅博除了官任中书平章政事之外,还是太子少师,萧景行与他有师生之谊。
萧景行出来说话,慕容雅博便收起了那股风轻云淡的笑意,给出了郑重其事的答复。
“殿下须知,大宁立国之初,西凉向我高皇帝自请为藩属之国,即为藩属,当南面侍奉,安分守己,然西凉王廷两百年间监守自盗,纵容部族劫掠我云州边郡,我历代先皇多有兴师讨伐,西凉依靠天险地势、小人嘴脸屡屡脱逃,现有四太子亲临京师以示燎国国主诚意,邀我皇北上共商灭凉大计,我君臣正宜一举完成千秋之功,殿下不宜短视。”
萧景行冷笑:“如今三国并立,先生不知唇亡齿寒之理?非要我把话说穿吗?”
慕容雅博:“自吾皇与燎国国主议和,双方各取所需,非要说唇齿之依,便是大宁与大燎而已,西凉才是肘腋之患!”
萧景行先是一怔,随即不顾仪态,哈哈大笑起来,笑意一收,满脸怨愤:“你到底怎么了?!去了一趟幽州回来便如此颠倒是非,当年燕州长子的骨气呢?喊出‘幽州既没,燕州何存’的慕容长子呢?!通天阙不是你守下来的吗?!为何又要跟燎人沆瀣一气?!”
慕容雅博道:“此乃国宴,殿下慎重。”
萧景行只是摇头,看着慕容雅博犹如看陌生人,他们师生之间的裂隙已显露无疑,而萧景行当着金骨阿隼那和燎国副使的面说出“与燎人沆瀣一气”已属“外交事故”,宣和帝懒得再申斥他,给了赵会一个眼神,让赵会把他带回座位去。
眼看着萧景行在慕容雅博面前败下阵来,赵公明和齐肃岳这些老臣更是感同身受,再度呼吁要将慕容雅博当庭诛杀,宣和帝只是不语,命赵会出言弹压,转而问金骨阿隼那:“慕容长子之言,四太子以为如何?”
金骨阿隼那:“慕容平章高瞻远瞩,不愧为大宁肱股之臣,便连俺父皇当年对他都大加赞扬,说是‘生子当如燕慕容’,他的才干见识,俺向来是服气的。”
宣和帝道:“不错,这可是朕的慕容长子!”
金骨阿隼那隔着宣和帝向慕容雅博颔首致意,慕容雅博微笑回礼,两人之间的这个互动,像有事先的演练。
位于他们中间的宣和帝往御座右侧倾斜了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王崔二位公相,你们又以为如何?慕容长子一个人说了不算,中书省还是听你们的。”
左丞相王延年,右丞相崔固安,一直充当旁观角色的两位大宁丞相终于被推到台面上来,王延年身材微胖,鬓发已有斑斑,崔固安则完全是个胖子,看起来面相慈蔼,人畜无害,两人惯例先向宣和帝行礼,旋即由王延年答道:“中书省向来没有一家之言,非要说的话,中书省听百官的,听天下万民的,我与崔公相不过是将这些声音转达皇上而已。”
宣和帝道:“朕现在要听们的。”
那就是要他们当场表态,不准他们打官腔蒙混过关了。
但执掌中书多年,王延年和崔固安早练就了一身上下通融的本领,丞相号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究其作用,很大一部分就是他们介于百官和皇帝中间,充当一个“下听臣意,上度君心”的角色,以此令某些矛盾分歧在君臣之间得到调和。
如此,王延年与崔固安皆起身回话,他俩心照不宣,先由崔固安说道:“回禀皇上,臣以为慕容长子所言的确高瞻远瞩,太子殿下则是仁孝体国、忧心君父,既如此,何不行两全其美之策。”
宣和帝蹙眉:“如何两全其美?”
崔固安:“便要看四太子是否成全了?”
所有人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金骨阿隼那道:“崔公相不妨明言。”
崔固安:“两国约定出兵自有文臣武将各司其职,贵国缘何非要吾皇北行?”
金骨阿隼那:“崔公相有所不知,此战一开既为国战!俺大燎规制,国战必由国主御驾亲临,大宁皇帝若不到场,俺国主岂非自损身价?你大宁又如何体现诚意?这与两国邦交礼数不合。”
金骨阿隼那没有强词夺理,这确实是他们燎国规制,且如果燎国国主到了幽州而大宁这边指派文臣武将过去,站在燎国立场来看,地位不对等是其一,安全问题是其二,保不准大宁将士趁机发难,约好的合兵倒成了大宁活捉大燎国主的诱饵,他们无论如何不可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