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唇相讥道:“刚才那四个杂碎欺负人咋没看见你出手?现在人跑了你打嘴仗?!”
裴纶一脸委屈道:“不是你出手太快了吗!”
上官妙云其实了解裴纶是什么人,不再针对他,而是说道:“得了得了,话被你说完了。”
她转过身弯下腰去,帮忙收拾地上被打破的桌椅,白靖文将手中的金子交给店家,店家哪里敢收,忙说道:“这钱是大人从燎国人手里要来的,小老儿哪敢要?”
白靖文:“就是你的,他们赔给你的。”
店家满脸疑云,他在这里做了大半辈子生意,从来都是官兵问他要钱,没见过官家反过来给他塞钱的,一时间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思来想去,只能问道:“敢问大人在哪座衙门当差?官从何职?”
裴纶走过来,直接取走白靖文手中的金子塞到店家手中,说道:“他是六品翰林修撰,新科状元郎,记住,是状元郎帮你从燎国人手里要到的这块金子!以后多跟人说说他的好,从燎国人手里拿东西,咱们状元郎是第一个!”
店家听到“状元郎”三个字,下意识就要下跪磕头,白靖文作势止住,见店家还没有停止的意思,白靖文便说道:“招待我们一顿酒饭吧。”
店家欣然领命,收好金子,发动全家进去置办酒菜。
上官妙云随手抄了个竹凳,和白靖文、裴纶坐一桌,裴纶问她:“你怎么在这?长公主呢?”
上官妙云反问道:“殿下有那么闲整天跟你们捯饬?我为啥不能在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裴纶“啧”了一声,“我们就没有说场面话的必要了吧?”
上官妙云扁了扁嘴,还是说道:“殿下让我过来瞅一眼,她说这件事有头没尾,没这么容易结束。”
裴纶了然道:“那就是让你一起查。”
上官妙云看着京城方向,说道:“我现在不想查了,我只想知道燎狗又派使团过来打啥鬼主意。”
裴纶笑道:“还能干什么?要钱要粮呗。”
上官妙云重重捶了一下桌面,桌上杯盏叮当作响,她说:“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都吐出来!”
裴纶苦笑:“可能吗?北境那边都烂成什么样了?朝里那些人只想着怎么凑足岁贡继续当孙子,你看现在庙堂上还有武将?”
上官妙云不说话了,裴纶并非冷嘲热讽,说的都是大宁朝目前颓废的庙堂形势。
究其原因,无非是自武神关一役后,大宁朝主动提出议和,但明眼人心知肚明,说得好听叫议和,实际上就是“面北侍奉”,倾大宁所有,结大燎欢心,所谓岁贡就是吸大宁百姓的血供养燎人无尽的野心,丝绸、布帛、盐粮、茶叶……源源不断送过去,就连一些原本藩属大宁的“蕞尔小国”在背后已经用“大贡”来称呼这个原本主宰华夷的煊赫大国了!
除去岁贡,宣和帝这些年为了讨好燎国更是自废武功,为了打压朝中主战派,大力提拔求和派的各色官员,朝中风向剧变导致文修武“废”,十多年下来,“北伐胡虏,恢复河山”的声音早已消失殆尽,武将地位一落千丈,朝中的主战派成为落日下的残阳余晖,深夜里枯槁摇曳的灯火,生锈刀兵前的一声声叹息。
这也就怪不得裴纶的一声苦笑了。
白靖文虽然没有亲历战火,也算不上什么军政大家,但一听宣和帝跟那些庙堂高官走绥靖政策的路子就知道是亡国之举,这世上从来没有跪着求得和平的先例,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想要和平就随时准备战斗。
所以当裴纶问:“辨非兄,你怎么看朝廷对燎人的态度?”
白靖文答道:“饮鸩止渴。”
听见这个回答,上官妙云也略微惊喜,不得不“高看”白靖文一眼,因为在她看来,白靖文是文状元的身份,正经殿试鼎甲出身,那就是文到不能再文的文官,他是被分到文官集团里边去的,既然属于文官集团就会天然打压武将,现在他却说“饮鸩止渴”,公然质疑朝廷国策,当然令人耳目一新。
裴纶看了眼周围,确定隔墙没耳才重复问道:“你认真的?”
白靖文小呷一口茶,不急不缓道:“嗯,给多少岁贡都没用,他们一定会打进来的,时间问题。”
裴纶和上官妙云碰了下眼神,由裴纶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白靖文:“对内清理吏治收拾人心,对外扩张武备重整军心,但这些都是大口号,具体去办很难很难,要有极大的决心。”
裴纶和上官妙云得到他这个回答已经够了,像是遇到了志同道合之士,两人对过眼神收起欣喜,说道:“是有点难,慢慢来,慢慢来。”
白靖文注意到了他们的眼神交流,但看破不说破,就着这个话题回归他们的查案主题,问道:“你们刚才说燎国使团来京城是为了要钱要粮?”
裴纶和上官妙云皆点头,白靖文又问道:“那么以此类推,那幕后黑手放火烧翰林院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