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恍惚明白,彼时自己毫无准备之间,被那种艺术直冲心灵的美感所折服,所震撼了。
许多年后,有人请她为一本戏曲大师的自传书作序之时,她又想起了年少时,翘脚在栏杆后面,正正经经看得这第一场戏,于是便写道:
“许多年轻人对戏曲有所误解,觉得乾旦坤生,阴阳颠倒,须知所有被定义局限的性别差异,才是最终极的陈旧禁锢所在。凭什么规定男人该是什么样子,女人该是什么样子呢?真正极致的美丽,没有性别之分。幸运的是,我遇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两条世界线的首次交汇
云老板只要不是在萧二小姐面前,都是十分高冷倨傲人模狗样的
第60章
正月以后, 筹备已久的北/伐大计终于被提上日程,准备工作刻不容缓, 整个广州军校里都陷入了热火朝天的氛围之中。
刚刚入学的四期学员也许尚显青涩, 但三期学员男子队即将毕业,毫无疑问奔向北/伐战场。有传闻说女子队将被编为政治连, 一同参与北伐,这让所有姑娘都欢欣鼓舞,热血沸腾。
然而恰逢此时, 张邵敏父亲张崇龙将军的副官来到广州军校,奉命将逃家的大小姐捉回去。
张将军如今和校长是八拜之交,校方答应放人,华永泰想要维护,终究是有心无力, 因为副官此行带给带给张邵敏一个不幸的消息, 她的母亲于上个月因病去世了。
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 去是一去,再回来便绝无可能,终其此生, 她将与革/命与理想无缘,然而在枯坐了一天一夜, 张邵敏终是在魏若英的怀中哭着做出决定, 她要回去。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未尽的理想,希望交由你们来替我实现。”
她别过长洲三期女子队的每一个队员, 毅然离去了。
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见过这个骄纵任性,却一身傲骨的大小姐,那个马背上长大,咬牙不服输的倔丫头。
人人心中一片悲伤,连陈胜男都趴在萧瑜的肩头哇哇大哭。
彼时她们以为这不过是光辉岁月即将到来的最后磨难,好似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后一劫,却不知一切的离别和蹉跎不过刚刚开始。
三月二十三日,距离女子队全面停课反省,已经过去三天了。
所有人静坐在寝室之中,看书,亦或是写检查,没有交谈,没有嬉闹,沉默与焦虑无声的在空气中蔓延。
沈霞进门,犹如一颗饵料丢入平静的水面,众人像鱼群一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队长,怎么回事?”
“华教官魏教官真的都被关起来了吗?”
“胜男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还上不上课了?”
沈霞表情严肃呵斥道:“不准多问,违者一同处罚!”
房间中寂静了一瞬。
沈霞放缓了表情,无奈叹了口气:“这是杨教官的命令,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三天前,变故一夜徒生。
中/山/舰未接命令擅自移动,疑为阴谋暴/动,广州城调动军队宣布一级戒严,城内外交通断绝。校长亲自下令逮捕了所有涉事人员,扣留中/山/舰及其他舰只,包围省港罢工委员会和苏联顾问所,收缴其卫队枪/械。军校内部萧秋、华永泰、魏若英等数十位双党籍教官,以及一百多名青年联合会学生都被关押软禁。
细妹眼眶发红,吸了吸鼻子:“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会这样?我听说他们都被集中关押,男生队的拿枪站在门口看守,华教官他们会不会被……”
不是好端端无预兆的,月晕而风,础润而雨,这一段时间里,孙文学会和青年联合会的矛盾就在愈演愈烈,从口角之争,转为拳脚相加,背后必有推手。
“一山不容二虎。”萧瑜淡淡开口,“有人想要独揽大权了。”
“萧瑜,别乱说!”
沈霞高声呵止了她。
萧瑜抬眸望去,只见她满脸紧张中隐约偷着丝丝恐惧,牙关咬紧,两腮轻轻的颤抖着。
萧瑜一哂,缓缓道:“队长,华教官教导我们,要做有思想的军人。”
“我……”
沈霞张口想说什么,猛然发现所有人都定定的望向她,不由后退了一步,手足无措。
半晌,她才涩然开口:“我不懂你们争论的什么主义,什么党/派,我来到这里,只不过想给女人们争一口气。”
她似乎心力交瘁,长叹了一口气:“都散了吧,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们。”
萧瑜低头戴上了军帽,转身离开。
羽翼未丰,时机不成熟,现在还不是双方撕破脸皮的时候。
只是这段日子军校其乐融融,热血腾腾的师生氛围,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又过了三日,戒严解除,所有关押的师生被释放归来。
陈胜男等几十名女学员回来了,一进寝室大门,她们就被团团围住,大家又哭又笑,全都红了眼眶。
沈霞紧紧的抱住陈胜男,哽咽道:“回来就好,没事了,都没事了。”
陈胜男人瘦了一圈,神情憔悴,她看着大家担忧的目光,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