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瑜接住那物,单手上膛,右手轻抬,随意就扣动了扳机。
碰——的一声,子弹擦着朱老板的椅子右手扶手射进地板中,朱老板大叫一声,仰着身子,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稀里哗啦一阵巨响。
“哟,是史密斯威森!”萧瑜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短杆左/轮/枪笑道。
“简单好用,就是火力差点,防御足够。”廖季生随口道:“喜欢送你了。”
前台全武行,后台全武行,这年头有钱的比不上有权的,有权的比不上有枪的,最后这事儿以朱老板湿了裤子被抬出去告终。
廖季生颇有些意兴阑珊:“孬种一个,没劲儿!”
早年逛青楼喝花酒时,和人争头牌抢姑娘是家常便饭,向来是萧瑜廖季生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霍锦宁撒票子,那叫一个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如今三两句话搞定的事儿,反而叫人无趣。
萧瑜笑道:“孬种总比点子扎手强,忘了那回遇上脾气硬的,出门就叫人打了闷棍了?”
“哪能忘啊?小爷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大亏,要不是锦宁拦着,我非得废了那龟儿子不可!”
说起昔日少年轻狂,不胜感慨,如今又干回混账事,怎么着也有点宝刀未老的意思。
此时一高个小子满头大汗跑过来,不迭声叫道:“三爷!三爷!可找着您了,南锣鼓巷那边又打起来了!”
“什么?这帮混账东西,等小爷过去收拾他们!”廖季生一听就火冒三丈,转身对萧瑜说:“咱们那件事儿等我了了这边再细说,我先走一步了!”
“得了,三哥你赶紧去吧,不用管我。”
萧瑜眼见廖季生撸胳膊挽袖子带人走了,这厢也打算带着霍祥回去,却听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二小姐,请留步。”
萧瑜回头见是碧云天,才将将反应过来,一番胡闹,倒将正主给忘了。
“这,云老板......”
碧云天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只淡淡一笑:“在下妆还没卸,恐有怠慢,还请二小姐稍等片刻。”
作者有话要说:1.压轴戏是倒数第二个节目,是整场最重要的戏,倒数第一个是压大轴,又叫送客戏,一般是全武行,全员上场锣鼓喧天一通乱武,赶人走的。
2.史密斯威森M10,短杆左轮,子弹口径特殊,俗称点38,是早年香港警用制式枪,就是前些年总在港产警匪片里看到的那个,现在好像换成格莱克自动手枪了,没原来那么酷了,但子弹终于多了起来,原来电影里香港警察经常拿着左轮狂射一百发子弹,实在是太坑爹了......
第5章
萧瑜等过姐儿梳头,在国外等过友人化妆,如今倒是头一遭等一个男人卸妆。
今儿个的场已经散了,戏楼门外车水马龙,客人或坐自家汽车,或叫黄包车,或腿儿着,四散而去。直到门前冷清,碧云天才从蓬莱楼里面走出来。
“二小姐。”
萧瑜回转身来,抬眸望去,只见他换下了戏装,穿一身深色长衫马褂,短发三七分整齐梳着,突显脸庞白皙,五官秀美。
他抿嘴微微的笑了一下。
许是惯常台下冰冷疏离,这偶然一笑,倒是比戏台上浓妆艳抹的旦角还风流生动,顾盼生姿。
“云老板——”
“碧云天是台上起着让座儿叫的,我姓梁,梁瑾。”
“哪个瑾?”
“怀瑜握瑾的瑾。”
萧瑜微怔,垂眸轻笑了一声:“这倒是巧了。”
“刚才的事,多谢二小姐解围。”
“举手之劳罢了。”萧瑜状若玩笑的说道:“士不为五斗米而轻折腰,云老板松风梅骨风流人物,要折,也不该折在这肥头大耳的东西上。”
贸然管这闲事,固然是跟廖三哥兄弟胡闹,却未尝不是起了三分怜香惜玉之心,因那双坦然纯粹的眉目,因他不卑不亢的清高,因方才那个强自镇静却克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身影。
摧毁一个人的骄傲,何其简单。
旁人眼中,戏子不过是下九流,早晚捧得多高摔得多狠,然而那一天能晚来还是晚来的好。
梁瑾低头,一言不发,萧瑜也不在意,冲霍祥抬了抬下巴,霍祥会意,招手叫来两辆黄包车。
“云老板住哪里?”
“牡丹胡同。”
萧瑜心中一哂,还真是个梨园行里的杜丽娘。
“云老板,请上车吧——”
二人各坐一辆黄包车穿街过巷,车夫有心,并排拉着,让两人能够得着说话。
闲来无事,萧瑜也多问了几句:
“云老板几岁学戏?”
“二小姐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成。”梁瑾道:“七岁入行,至今十二年了。”
萧瑜不搭茬,只说:“云老板年少有为,想必背后是用了一番苦工。”
梁瑾顿了下,才接着说:“有人告诉我,十年功夫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我入了这行,别无选择,就得唱出个名来。只是我小时候不懂事,吃不了这苦,被师父罚了,还偷偷逃出去过。”
“后来被找回去了?”
“不,自己心甘情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