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的都是容易看的。
“邵总……”阮思澄又弱弱地道,“我们正在修程序呢……”
“嗯。”
“可是时间真的好紧,思恒只剩200万了。您……如果是您,有没可能投资pre-A轮……或者天使轮加?”
阮思澄并没有想到话筒那边一阵沉默。
“邵总,”阮思澄道,“请您实话实说。”
足足过了七八秒钟,邵君理才讲出答案:“这种情况,我不会投。”
一分都不会投。
在邵君理看来,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他在这些方面有着99%的理性。
难道每年投资1000万陪小姑娘玩儿游戏?瞒着哄着?对谁好呢。资本市场不讲感情,甚至不讲道德、人性。
事实上,自从钱纳离开公司,他就不看好了。
工作3年的小姑娘当公司CEO纯属扯淡,等到产品进入市场更是够她喝一壶的。
然而2000万投都投了,也不可能再收回来。
可是现在,产品demo一塌糊涂,寄希望于后期调整,或者说,寄希望于撞个大运。陈一非方向、思路没有问题,依他水平选的肯定也是已知道的最优参数,能调好的可能微乎其微。
“投的公司捉襟见肘,A轮融资还没头绪”其实是天使投资人们常常会碰到的情况。这个时候,创业公司往往绝望地求助于天使,希望对方再掏点钱让公司撑一下,继续寻找投资。
于是天使深陷泥潭,直到某天如梦初醒。
换了过去绝不会投,该断则断,让那公司自生自灭。
可是……
一想到阮思澄失望难过的样,邵君理的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再说吧,先让公司自然发展,等真到了生死关头,再说吧。
“邵总,”阮思澄叫,“我明白了,您别为难。”
她挺了解邵君理的,知道对方绝不会把公事私事混为一谈。
“阮……”
“邵总,”阮思澄在心里算算,“思恒医疗打算裁员。”
“是个办法。”
“嗯。”
除了“嗯”,她也不知能说什么。
邵君理却异常冷静,给予指导,甚至有点雪上加霜:“把你打算裁的人数,乘2,重新决定裁员名单。”
“!!!”阮思澄的心脏一跳!
没等女孩问为什么,邵君理便继续解释:“阮,如果正正好好裁掉‘够用’的人,你一定会发现,你要二次裁员。”
“……”
“尤其是你,重义,心软,能不裁就不裁,风险太大。对于公司来说,裁员一次尚不至于引起恐慌,留下的人可能反而暗自庆幸,而一旦确定二次裁员,员工一定人心涣散,公司就会分崩离析。因为……大家都会觉得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邵总……”
“按我说的去做。”
“……”
邵君理稍顿了一下:“阮,我早说过,出来创业,你的心要变得冷硬。如果没有这个觉悟还是回到大公司吧,或者当个豪门阔太。”
邵君理想:这样也好,不管最后增不增资,也该让她经历经历这种艰难残忍的事。现在不经历,以后定会遭遇千百倍的打击。
这是逐梦者的要交付的门票。
“我知道。”阮思澄的泪花开始若隐若现,“我想想。”
“嗯,记得及时汇报。”
…………
王选也是不想增资。
放下电话,阮思澄的力气仿佛全被抽空。
她的右手攥住自己握过话筒的手指头,仿佛刚刚碰了什么不详之物。
几天以前那股让她酥麻的兴奋凝结成了冰冷的失落,一路滑到脚尖,令她四肢轻颤。
她转过头,看着街上男女老少,不禁想问:你过得幸福吗?人生顺利吗?在工作中有没有过几近崩溃的时候呢?为什么我每隔几月就来一次?我真的是独一份吗?
她去洗了洗手,打开水龙头,激烈的流水声却掩不住耳中血流澎湃。
必须全力撑着、修改程序,直到公司走到死前最后一刻。
她不到黄河心不死。
回到办公室,阮思澄又算了算账。
公司账上还剩200万,自己也有一些存款,大约60万,一共260万。目前开销是一个月100万左右,刚才陈一非说了,他不拿工资,自己也不拿工资,每月可以少花8万,再……裁员,一个月省下27万,够挺4个月。
她开始拟裁员名单。
一边哭一边写,眼泪打湿了纸。
明明说好,大家都是一家人的。明明说好,大家永远不分开的。明明说好,一同经历一轮一轮融资成功时的喜悦,一同感受一份一份收购报价飞来的快-感,一同阅读媒体的夸赞、医生的好评、患者的感激,一同到纳斯达克去听上市时的那声敲钟。
结果,才走几步,就又要经历离别。
而且这回,不同于钱纳贝恒,那些兄弟姐妹什么错都没有。
阮思澄手慢慢地写,一笔一划,好像要将每个名字永永远远记在心里。
张升……
陈师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