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不肯喝药,不知可否劳烦谢姑娘劝劝他。”
以禅起身说道:“那我便试一试吧。”
她随着夏扬入了华重锦的居室,迎面是四幅花鸟条屏,转过屏风,便见临窗的八宝床上,华重锦盖着锦被躺在床榻上。
他合着眼,似是睡着了,然而眉头却紧皱着。原本白玉般的面容有些憔悴,眼底下有些暗影,她不由地一阵心酸。
以往祖母患病时,她曾贴身侍疾,知晓他如今可能在发热。
她见屋内的窗子还半开着,先过去关了窗,走到床畔,素手轻轻地覆上他的额头,感觉烫得厉害。
夏扬唤了几声都督,华重锦慢慢睁开眼,原本清澈锐利的眼睛此时有些黯淡无神。他昏昏沉沉间看到站在夏扬身后的以禅,以为自己在做梦,摇了摇头,半眯了眼睛问夏扬:“什么事?”或许是沉睡初醒,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迷惘。
夏扬搀了他坐在床头,以禅忙将一个锦绣团垫放在他背后。
团垫上绣了一只侧首长啸的雄狮,绣面平整敷贴,色彩浓淡适宜,应是擅长绣动物的华重梅绣的。
夏扬看他靠好了,方说道:“都督,谢姑娘过来探望你了。”
华重锦正低垂了头轻抚额头,闻言蓦然抬眸,不可置信地瞧着近在咫尺的人儿。
夏扬又道:“都督,你该喝药了!”
华重锦蓦然清醒,只觉脑子嗡一声,原本就昏沉的头脑越发懵了,他掀开锦被,刺溜滑了进去,盖住了头脸。
夏扬愣了愣,忍着笑唤道:“都督,再不喝药便要凉了。”
以禅唇角轻勾,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想不到华重锦还有这样的一面。
“都督,生了病还是要喝药的,你该不会是嫌药苦吧?”以禅慢悠悠说道。
华重锦慢慢掀开被子,原本苍白的脸上微微发红,但神色倒是恢复了平日淡定无波的样子。夏扬忙过去再次将他搀扶了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我岂会怕药苦。”
以禅自案前取过药碗递了过去:“那便喝药吧。”
华重锦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以禅自罐中取过一颗蜜饯递了过去:“吃一颗蜜饯吧。”
第60章 马球图...
以禅手中的蜜饯乃是用杏做的。将杏洗净后在烈日下晒,再放到蜂蜜中浸泡腌制,如此蜜饯甜而微酸,吃一颗嘴里再不会有丝毫苦味。
素白纤指捏着蜜饯递了过去。
夏扬瞥了眼都督,他知道都督平素最不喜甜食,尤其这些糖啊蜜的,常说甜得腻口。这会儿却见自家都督伸指小心翼翼拈过那颗蜜饯,径直放入了口中,半个“不”字都没说。
夏扬忍不住问:“都督,味道如何?”
华重锦唇角噙了丝笑意,淡淡说道:“甜!”轻柔的嗓音宛如微风轻拂。
夏扬心说,谢小姐便是给他毒药,都督想必都说是甜的。
“都督既然喜欢蜜饯,这罐便全送给都督了。”以禅又转身对夏扬说道,“他尚在发热,最好不要开窗,你去备些温水,稍后为他擦洗退热。”
夏扬答应了声自去备水。
日光透过窗子洒入,淡金色的光在床榻上投下一个个光斑。笼在光影中的华重锦可能是因身体发热的缘故,原本清冷的凤目此时再没了往日的冷冽,眼神灼亮而柔和,盯得她心头有些发慌。
“我并非怕药苦。”华重锦嗓音沙哑,轻轻咳了一声。
以禅起身倒了杯水送到他手中:“那你为何不喝药?”
华重锦接过杯子慢慢喝了几口水,轻声说道:“心情不好!”凤目微眯,静静望着她。
假若她没看错,他眸中神情有些幽怨。以禅没敢再问他为何心情不好,她隐隐约约猜到了,垂眸道:“昨日是我态度不好,如若因此让你不快,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华重锦以为以禅改了主意,岂料她只是前来致歉,眸光忽黯,沉默了下来。
夏扬端了水进来,以禅不方便在华重锦房中久待,正要转身离去,目光蓦然凝住。
华重锦的枕头旁,有一幅绣品甚是眼熟。绣品半开半卷,展开部分是绣品的下半幅,露出的乃是石榴红的裙裾和栖在花上的蝶儿。
怎么与她丢的那幅仕女扑蝶图极像,尤其那蝶儿,是一只凤尾蝶。
这幅绣品是她绣完百蝶穿花裙后绣的,彼时她才绣了各种蝶儿,特意选了凤尾蝶绣了幅仕女扑蝶图,因此记得很清楚。
华重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以禅,这会儿见她目光落在自己身畔,黛眉微蹙,似是在疑惑什么。他侧目一看,一颗心忽然剧烈跳了起来。
这是他自以禅那里偷来的她那幅自绣像,昨夜临睡前看了两眼没顾上收起来。倘若被她发现可就惨了,鬼使神差地做了回贼,眼瞧着要被逮住了。
偏偏以禅这时越看越像,问道:“都督,这幅绣品看上去甚好,我可以瞧瞧吗?”
华重锦伸手将绣品卷了卷塞到了锦被中:“五姐随意绣的,不看也罢。”
以禅:“……”
好吧,不让看也不至于塞到被窝里吧,难不成怕她去抢?
“我该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