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重锦忍不住冷冷一笑,将手中朱笔扔在了案上。也是啊,以他的武艺和轻功,的确可以做到。
“宋霄,可查到他落脚在何处?”
宋霄心下一沉:“这个,我跟到城西,被他察觉到了,就……跟丢了。”
城西?
华重锦当即吩咐夏扬,派人暗中到城西所有客栈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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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这日一早。
天色晴好,花明柳媚。
罗世倾亲自送以禅和陆妙真到了织造局。
织造局的掌事任公公没出面,倒是见到了那位方姑姑。她身着素绢白梅裙,头发盘成整齐的发髻,斜簪梅花琉璃钗。她年纪还不算老,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模样端正,眉眼秀美,只是看人时神色有些清冷,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姑娘们依次走到她跟前呈上绣品,她扫一眼后便命身畔的婢女送上号牌。
以禅猜测那应是绷架的号牌。
队伍悄无声息地移动着,以禅只听身后一个姑娘小声与同伴说道:“听说这位方姑姑绣技是极高的,当年是在京中织造局专为皇室织绣服饰的,听说啊,但凡她淡淡瞥一眼的绣品意思是不太好,若是目光停驻超过弹指间,那便是还不错,超过两个弹指间便是好了。”
另一位姑娘问:“那看多久是极好?”
“这个就不知了,听说从未有让她觉得极好的绣品。”
“你瞧,她如今正在看的绣品,是不是有些久了。”
以禅顺着两人的目光瞧去,果然见方姑姑正在细细端详一幅绣品,末了轻轻点头。
“瞧见了没?点头便是极好的意思吧。”
“应是吧!”
“不知她绣了什么,居然得了方姑姑青眼。”
以禅打量了下交绣品的姑娘,她约十八九岁的年纪,着一身鹅黄薄衫,相貌并非多么美丽,但一双眼睛很大很灵动。得了赞赏她倒是宠辱不惊,似乎早就猜到自己的绣品会令人惊艳,她神色淡淡地接过婢女递来的号牌,步伐轻盈地走向后院。
以禅也很好奇她绣了什么,排在她前面的陆妙真悄声说道:“我听前面的姑娘说,她绣的是双面绣,听说绣得极好。”
陆妙真排在以禅前面,她今日要交的绣品名曰《江上霞影》。
霞因缥缈无形,极是难绣,甚至可以说无法绣。倘若作画,还可调色,但要绣出,极难。
以禅特意让陆妙真选了晚霞。
自上而下绣晚霞,采用满绣法由红色逐渐过渡到白色,需用到几十种色泽的绣线,深浅递进选色是最难的。中间绣青绿色连绵的山峰,下部又用到十几种绿色线,绣出一江碧水。
整幅绣品碧波荡漾、晚霞漫天。
方姑姑扫了一眼,眼神隐隐透出赞赏,命身侧婢女发给陆妙真号牌。
以禅上呈的是《桃花源记》。
方姑姑接过淡淡瞥了一眼,因她看到的一面正是桃花源的春日,乃是摹绣的前人画作,以禅绣得虽好,但她曾看过那幅画,便不觉得新奇了。
这时,站在她身侧的女子悄声说:“这位便是报名时上呈蜜蜂月季的那位姑娘。”
方姑姑对那幅绣品有印象,因是双面异色异形绣。
没理由报名时交的双面绣,这会儿却……
方姑姑眉头一动,翻到了另一面。
夏日的桃花源。
粉云般笼着屋舍的桃树结满了桃子,在阡陌农田劳作的农人和嬉戏的童子都换了夏裳,春日里刚刚破冰的水面如今隐现游鱼。
春日里是远山隐隐,绿水流波,桃花灿烂,云雾袅娜。这时却是远山青黛,绿水游鱼,桃子满树,红日当空。
双面全异绣。
且是一幅别出心裁极其难绣的双面全异绣。
方姑姑抬眸,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你自己所绣?”
以禅点头称是。
方姑姑微微一笑,让婢女呈上绷架的号牌。
到了后院,便见一排排的绣室,每间绣室约有十余台绷架。绷架之间都有屏风隔开,以防绣女之间相互偷窥。
以禅在自己的绷架前坐定,陆妙真与她在一间绣室,只是两人的绷架隔得有些远。片刻后,便有人进来将题目发到了每人手中。
以禅的题目乃是《春色满园》。
倒不算难,只需择几种春花绣上便可。
以禅提起笔正要勾绣样,眉头忽然一凝,怎会如此容易?她又细细琢磨,题目的意思自然是园中的春花,只是重点在一个“满”字,如何绣出满的感觉?
一幅绣品不可能一日完成,她们都要在织造局住到绣完为止。
到了用膳之时,自有织造局的仆从过来送饭,夜里就歇在与绣室相邻的卧室之中。十人一个绣室,倒也不怕她们互通有无,因题目各自不同。陆妙真说她的题目是《留连戏蝶》,这题目的重点则在“戏”字。
到了夜里,用罢晚膳,织造局的仆从过来将屏风隔开的每个小隔间锁了,引着姑娘们到一侧寝房去歇息。
以禅发现那位绣了双面绣的黄衫姑娘也在这个绣室,她似乎听闻以禅交的绣品也是双面绣,便过来和以禅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