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禅笑了笑:“你以为徒弟那么好找?”
师傅沈三娘虽是被父亲重金请来的,但后来,她听沈三娘说起过,若非看了她平日的绣品,师傅见她颇有灵气,才会答应教她。否则便是父亲出再多的银两,她也是不教的。
刺绣一技,并非手指灵活便可,而是心思细腻,耐得住性子,有巧思缺一不可。自然,还有最重要一项,便是喜爱刺绣。
“小姐,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在樱花谷买的香囊,你不是说那女子若是得沈师傅那样的人教习,必有大进宜。那女子家贫,定是请不起师傅,不如,小姐来教习她。小姐接到的绣活可以交给她来绣,付给她酬金,如此得的银两,比她自己绣了在外面兜售多很多吧。”
以禅觉得可行。
她总不能只靠自己一双手绣下去,倘若能教出几个徒弟,也是幸事。
※※※
翌日,以禅与红绒乘车去了周家村。
那黑小子一直不肯说他阿姐的名字,但周家村却不大,也就二十多户人家。她和红绒到村中一打听,村人们听说售卖香囊的黑小子,便一指村东头的那户人家:“你说的是周老憨的三小子,他家二姑娘很能绣。”
在村口玩耍的小童们没见过以禅这样衣着鲜亮模样好看的人儿,好奇地盯着她,跟在她身后蹦蹦跳跳不肯散去。有个年岁稍大点的姑娘还好心地说道:“我带你们去。”
一路上,以禅向那姑娘打听周老憨家的状况,那姑娘说:“周老憨早就过世了,如今只余孤儿寡母。周二丫的姐姐出嫁了,有两个弟弟,她娘身子也不好,一家人全指着周二丫养活。她靠着卖绣品糊口,只是我们这些村里人,谁用得起绣品,所以,她也卖不了多少。她姐姐嫁到镇上了,会帮着她在镇上接活,运气好了接到大户人家的活,还能多挣几文钱。”
“你们是不是来找她绣东西的?”那姑娘好奇地问,“是不是你不会绣嫁衣,才来找周二丫?”
红绒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这姑娘还挺能想象:“我们确实是来给她找活做的,但不是绣嫁衣。”
一行人沿路到了村东头,只见篱笆环绕着一方院子,房子是土砖房,因为没有院墙,在外面便能看到院子里一口水井,栽种着几畦菜,菜苗刚发芽,嫩绿绿的。院子打理得干净整洁,一个十七八岁身着碎花布衫的姑娘正坐在院子里绣鞋垫。
“周二丫,有人找你!”小姑娘在外面嚷了一嗓子。
周二丫抬头看过来,她生得肤色偏黑,但五官俏丽,清亮的眸中透着干练聪慧。她拿着手中的鞋垫,走到篱笆门边,朝着以禅和红绒上下打量了一番,迟疑地问:“你们,找我什么事?”
“我可以看看你绣的鞋垫吗?”以禅伸手接过鞋垫。
鞋垫是用多层粗布贴糊后,外罩一层经纬线分明的粗纱,再手工锁边。上面的图案是喜鹊登枝,用的是挑花绣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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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花:刺绣的一种针法,也称“挑织”“十字花绣”“十字挑花”。
第9章 折枝花裙
这个鞋垫无论绣工、图案、还是精致程度,都不及以禅在樱花谷买的那个香囊。若非看到黑小子提着木桶从屋内走出来,她几乎怀疑周二丫并非绣樱花香囊的人。
以禅从红绒手中接过买的那个香囊,指了指黑小子,问周二丫:“这樱花香囊我是从他手中买的,可是你绣的?”
别说周二丫家,就是周家村,都没见过以禅这样的大家闺秀。以禅今日出门前还特意换了身半旧的杏色长裙,裙摆与袖口处都有银丝滚边,裙身上绣了繁密的折枝花,以平绣为主,看上去繁而不杂,侬丽雅致。耳垂上佩戴红翡翠滴珠耳坠,皓腕上戴有雕花银镯,这身妆扮不算奢华,可看在周二丫眼中,还是富贵逼人。而且,以禅身后还有两名仆役跟随,一看便是大家小姐。
周二丫不明以禅来意,心中有些慌乱,说话的声音便带了一丝惶恐:“是我绣的,你是不满意来退货的吗?我这便把银钱还给你们。”
以禅轻笑:“不是,你别慌。我来是想请你做绣活的。”
周二丫这才松了口气,忙热情地招呼了她们进院,对黑小子喊道:“三小,去搬几个杌凳出来。”
以禅心想这家起名这么简单吗,二闺女就叫二丫,三小子就叫三小。周二丫似乎晓得以禅在想什么,笑道:“我大名叫周菱,三弟叫周顺,在家叫惯小名了。”
以禅坐在周顺搬来的杌凳上,问周菱:“我看你香囊绣得极好,这幅鞋垫为何绣工如此粗劣?”
周菱有些不好意思:“不瞒姑娘,绣这些樱花香囊很费神,勾线稿描绣样,我花了一个多月才绣那么几个,虽然都卖出了,但算上耗在香囊上的工夫,却不及鞋垫得利多。鞋垫好绣,省工夫,反正垫在脚底下,有个图案便可,买的人也不挑精致不精致。有货郎专门过来收鞋垫,也是一副十文钱。”
刺绣是个精细活,不仅耗费心神,也费工夫,有些绣品几天可完成,有些却需几月甚至更久。遇到不识货之人贱价售出,的确不值。周菱周二丫要养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