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从星垂着视线假装在听,其实目光已经悄悄跑到一楼去了。
她发现易桢在一棵香樟树的下面。
叶子被光照着,嫩绿嫩绿的。透过树叶,穿着白色校服的男生,身姿挺拔清隽。
“哎,我在跟你说话,你怎么听的。”梁景明伸手拍了下她肩膀。
即便胳膊上吊着石膏,也没影响他对梁从星进行思想教育。
梁从星敷敷衍衍地应着:“嗯,嗯…”
易桢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了。
阳光照下来,树的阴影落在他英俊的侧脸。光影不断晃动。
梁景明继续说:“我有个朋友也在你们班。我跟他说一下,叫他照顾照顾你。他成绩很好的,你把那点小脾气收起来听见没……”
易桢上了这栋楼的台阶。进楼之后,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梁从星!”终于发觉到她没在听,梁景明气得吼了一声。
“哎呀,梁景明,我要早读了。”梁从星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很不走心地说。
梁景明瞪眼:“没大没小,叫哥。”
“我哥那么多,叫哥哪分的过来。”梁从星换了个姿势,靠着栏杆交叠双腿。
这是实话。
梁从星的父亲姓梁,母亲姓纪。梁从星的堂哥表哥加起来,足足有六个。到最小的纪雪容,才生出了这么一个女孩儿。又长得水灵漂亮。
从小时候起,两家就往死里宠,恨不得捧在手心让她长大。
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犯错了撒个娇,就能轻易被原谅。
近几年甚至还进化出了表面装乖,说一套做一套的行事风格。
性格越来越混帐。
初一就敢跟男孩子私奔。
当时俩小屁孩被堵在半路,面对梁家的大人威逼利诱,梁从星一脸淡定。
小男生早就吓得小脸发白,哆哆嗦嗦地指认——都是梁从星想寻求刺激,才找他一起跑的!
梁景明那时候就开始忧心。
这些年恋爱她倒是不谈了。兴趣缺缺的样子。就是不上课也不学好,还经常跟表哥纪分野上网喝酒打群架。
黑历史一抓一大把。
梁景明一件一件地开始翻旧账。
梁从星没忍住纠正:“那不是私奔,就是想离家出走。一个人危险啊,所以找个伴咯。”
而且,上网,不就是玩电脑么,在家和在网吧有什么区别。喝酒就更谈不上什么了,她又不喝醉。
至于打群架,她一般都在边上看,纪分野从不让她动手。
总而言之,梁从星认为自己虽然坏。但是还坏得挺有规矩的。
但这一切到梁景明的耳朵里,就完全是狡辩了。
他继续念念叨叨,梁从星头皮发麻又不能跑,只好听着。
余光看见易桢上了楼,连忙收敛了站姿。顺手拉了一下裙角。
易桢经过门厅的时候,不巧有一波大部队走上来。人群喧哗着,很快过去。
一下子把他的身影挤远。
梁从星叹了口气。
不知道他看到她没啊……
等早读铃响,梁从星才得以脱身。她走出几步,回头跟梁景明挥了一下手。
梁景明吊着胳膊站在原地,脸色严肃,用力做了几个口型。
梁从星光看一眼,知道他在说什么——“别、打、架。”
梁从星翻了个白眼。
这个跟她说别打架。那个也跟她说别打架。
当她是斗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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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班里,梁从星从抽屉里摸了本书出来,摊在桌上做样子。
这些天她没学到什么知识,学习的架势倒是炉火纯青。
离早读开始还有十来分钟,不少人都趁这个时间在做题。教室里只有轻微的嘈杂声。
前边的男生转过来像是要找唐小棉,发现她不在之后,就热切地看向梁从星:“哎新同学!后雄大哥借我用一下。”
梁从星是真的懵:“……什么?”
“后雄大哥啊,王后雄。”徐子建一本正经地说。
“噗…”梁从星忍俊不禁。
好学生居然会给教辅起绰号。
“我没有。”她摇摇头。
“你没有?那你做什么教辅?”徐子建震惊。
梁从星眨眨眼:“我不做教辅呀。”
她连作业都是找的代写。
教辅算哪根葱。
“哇靠,流批。”
“……”
刚好这时候有人从后面走过来。徐子建抬头就说:“哎班长,新同学跟你一样不做教辅哎。你俩下次月考是不是可以切磋一下?”
梁从星听到“班长”那两个字的时候,就想起身捂住徐子建的嘴。
但来不及。
冷不防心跳得很快,像心动又像心虚。她咽了口口水,转过头去,易桢果然就在身后。
他手里拿了本崭新的练习册,放在梁从星的桌上,没听清:“什么?”
徐子建看热闹不嫌事大:“新同学想跟你挑战第一名的宝座。”
梁从星:“……”
你们好学生可以这么造。谣的吗?
她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