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雪,越踩越深。
一直往西南而行的顾腾誉和香染在离开世外药庐后,不久便到达了那个传闻中的平原。此时马已经跑累了,前腿跪伏,后退更不愿再直起。
没有办法,顾腾誉只能背着香染继续上路。
自从在世外药庐的山下醒了片刻,一路上香染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顾腾誉想着这样也好,她要是醒来闹他,他才是真的放不下心,更何况平原已经到了,灵树就在前方,他,只要她平安,别的事,以后会有时间的。
他背起了香染,一路往更深处走去,谁知道才刚踏出三步,周围的景色就变换一副模样。
白雪皑皑,枯枝两三伶仃地插在地上。眼前是远山的轮廓,后面是无尽的雪原。
已经无法回头了,这里是幻境结界,是与世隔绝的地方。
在靠**原树林的时候,他还庆幸上天眷顾或是灵树有所感应,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愿景并非真实。
顾腾誉嘲笑般地呵出侧一口气,水雾顿生又立马散去,虽是幻境,却也并非不是真实。
此时香染的手动了动,想要抬起,最后却又垂下,再无动作。
顾腾誉见了,心中有些欢喜。他背着香染,继续向原本向着的方向走去。
可越走,脚下的雪越深,冷风夺走的温度也同样越来越多。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刺骨的冰冷似附着在他的衣裳上,只要他向前一步,所存的温暖就会被夺取一点。
他不管不顾,只想要将她送到那个地方。
就这样,他不眠不休地坚持了一整天。
夜里的寒风更比白日刺骨,刮在脸上,冷得生疼。只要熬到白天就好了,到时候暖阳撒到了大地上,他就能获取点温暖。
可惜天不遂人意,一场雪,开始零零而落,在天亮之际,渐渐成了一场大雪。
顾腾誉踩着绵软的雪,身子倾倒在了风雪之中。
他的心忽然一惊,什么冷,他都不顾了。“香染!香染!”他急急抱起躺到在侧的香染,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不见丝毫起色,但好在,也没有恶化的迹象。
他径自镇定,再次将她背起,继续在风雪中前行。
风,越来越大,他能迈出的步伐,越来越小。他死死地盯着大雪遮掩的前方,就算是冻死,也不愿放手。
风雪凛冽,吞噬生灵。
他一步,一步,再一步地迈出步伐,手脚僵硬的他,似在凭本能而前行。越走,他越是害怕,他怕倒下,怕倒下后
一双温暖的手,自下而上,慢慢抚过他的脸,彻骨的冷,突如其来这么一片温暖,稳住了他此刻慌乱的心。
温暖渐渐覆上了他的双眼,这片风雪,再也迷不住他的眼。
耳边响起的,不再是风凛冽的吼声,语低而喃喃,是他的千想万念。
“顾腾誉,已经到了,你傻啊,这都不知道。”
“哈哈。我要走了,你……记得不要想我,因为我要听清瑶的话,不再到人间了。”
此时此刻虽在体会着温暖,可心的酸楚,又怎么会是这短短的温暖能化解。随后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质问,因为,他已入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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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师尊会让我继承药庐,不成想,他却在人界里活过了他的两百零四岁,并赖在药庐里不肯走人!
活到这么大的年岁,是别人早已成仙了,他还每天坐在躺椅上摇啊摇,也不见有什么目标。而我嘛,也当然不好质问,因为我是徒弟。一个活了一百四十岁的小妖怪。这本应该被称人瑞,但我只是复述了一遍师尊心里所想而已。
面相虽然不变,但更重要的,其实是心性不变。
这么些年游历天下,我也创造过不少广为流传的事迹,功德是有了,功力也有了,可不知道怎地,就是不能飞升。
我问师尊原因,师尊笑了笑,问我最想要待在哪里。
我思考了一下,人界不错,药庐也不错,而仙界,因为没有亲身体会过,所以好奇。
其实,也没有什么最想和最不想,迷茫也是真的迷茫。
我再次出山,去扫了扫何追云的墓,他的墓长满了草,墓碑上的字也已经不清楚了,那些方方正正的地方,也被风雨侵蚀成了圆。当初若是肯葬在我们药庐,或许就不用看起来这么凄凉了,可他说,这里是他师父身陨的地方,纵使没有被埋在这里,但他固执地说在这里就能与他的师父相遇。这里原本有一座庙的,时间已经过去七十年,已经不留痕迹了。
野草除不尽,稍稍尽了点意,在墓前放上了几枚果子,絮叨的时间不长,随后离去。
这一路而来,我竟然还能遇到誉哥哥!这个时候的誉哥哥已经有了仙风道骨的姿态,不输我那个老妖怪师尊。我们也有百来年没见过面了,他头发还没白的时候来过一次药庐,住了半个月就又离开了,自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我见他已有大成,问他为何不成仙,他笑了笑,看向了西南方,回了句择日。
他和我说起了清瑶姐姐,他们后来相见,见清瑶收一名名叫居云的小孩作徒弟,我笑说居云是被我师尊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