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埋了吧。”顾腾誉道。
见香染捧着那已经死去的蜘蛛,看着她那心如死灰的模样,顾腾誉也是心疼。平日里虽然看着好似没心没肺的样子,即但使如此,各人也是有各人心软的时候。毕竟她还小,才十四五岁的年纪,见着这小孩模样的妖怪被杀,也是会触动心底的恐惧与悲戚。
身为帐中将士的他在这太平盛世之中无需临阵杀敌,也没有见过什么杀人的事,即使对方是作恶多端的妖,他的心中也是为着这死亡二字而惊心。
他能理解她心中的悲。毕竟,是那样玲珑剔透,又那样哀愁的女孩儿啊。
见着少女没有丝毫理自己话语的意思,他轻叹一声,随后在腰间找着什么,他扯出了那个刻有道家符篆的木牌,将木牌按入土中,撬起了一小块泥土。
他挥动着手不断挖着,在挖到深度差不多的时候停下。他抬头,见着少女依旧呆呆地哀戚,于是再道:“万物既已死,就不得复生的了,这是世间的定律,让她入土吧。”
香染动了动唇,一开始是无声,在眼中恢复了些许光亮之后,她唇间所出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是在安慰自己那般,道着:“她该死吗?她还是个小孩……她不该死的。”
“顾腾誉,是妖就该死吗?”
少女缓缓放低了手,将那已经死去的蜘蛛放进了土坑里。
顾腾誉听着这样的问题,心中也是茫然。虽然少女心中悲戚但,可作为被问者的自己,他很难回答。他是作为果腹之食才被带来这里的,她问一个差点被杀的人那杀自己的人该不该死,他可怎么回答?
妖与人能共生的话,就要让妖再也不能威胁到人。
“她已经死了,妖就是妖,死了就是死了,说再多也不能救她,让她步入轮回,下辈子能作为常人活下去罢。”
香染捧起了一旁稀松的泥土,将它放入土坑里。将那蜘蛛埋起来了之后,她双手合十,闭起了眼睛,为那女孩儿祈祷。
顾腾誉拍了拍木牌子上的泥土,将木牌塞回到腰带里,他站起,看向了一眼不远处那巨大的蜘蛛尸体。
该死之人该死?
他将目光移开,看向了青衣女子。
那叫做清谣的女子眼中也是有半分的哀戚,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粉色身影。她缓缓抬头,与顾腾誉四目相接。
“顾公子,多谢了。”她道。
顾腾誉不知为何,听着这句话觉着有些怪异,他心中为着最近所发生的事而烦着,也就不想理会她为何会跟自己言道多谢。于是乎他回了一句“不用”。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蹲下,跟那闭着眼在祈祷的少女说:“年纪轻轻,就不要想那么多什么大道理,跟你姐姐去游山玩水,体验人世快乐可有多好哇,自由自在,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如果哪天你和你姐姐走到了京城,不妨到将军府来看看我还在不在,要是我在的话,就带你去吃遍京城,怎么样!”
香染睁眼,原本的水灵眼眸此时依旧是失却半分生的气息,朦朦胧胧,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
过了一阵,少女才点点头道了一声“嗯。”
拍了拍她的脑袋,顾腾誉站起,与她们两人道别。
刚刚还是惊心动魄的时候,转眼间一切却是如此悲戚。
香染站起,挥动着手,运起了灵力,淡红色的光一落而下,在地上造出了一个坑。清谣明白,也就走到钟乳石前,抱起了那已经死去的同类,走到那个坑前,放下。
清谣与香染一同一杯土一杯土地往坑里放下,口中喃喃地问着清谣:“清谣,我们真的该死吗?”
“并不是我们,”清谣回道,“他们手中染了人的血,那道士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可是她流泪了,她们也是有情有义的妖啊,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们?”想起了那林姓道士,香染再道:“他们最后也会除了我们的。”
清谣拍了拍香染后背,让她不要再想。
出了山洞之后,是骄阳辉映,是熟悉的高山和郁郁葱葱的林木。
这一切都是人间的景物,与在灵树上每日所见到的远处风景丝毫没有不同。香染眼中映着这世间的光,眼中的神采看着算是恢复了不少,不过,这少女看上去依旧是在出着神,想着什么。
“怎么?还在想刚刚的问题?”
“嗯。”香染点头,直视着前方,那一张纯净的面容上,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她道:“虽然心里面很想知道,但又不得而知,这就是世事无常了吧,对么,清谣?”
她一边跟着清谣前行,一边道:“清谣你一直要我远离道士,以及和他们有关的人,一开始我没有想太多,觉着清谣说得必然有你的道理,如今我也是明白了,在看着同类的他们死去之后……”
“人和妖,道士和妖,根本就无法在这世间相融。”
“可是,和胖大叔他们一起,真的很开心。”
香染看向了蓝天和白云,在这悠然的景色之下,她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清谣接着她的的话,道:“你自己说的话,不觉得互相矛盾了吗?”
“矛盾?为什么这么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