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谣一笑,接过茶杯。在打开盖子的那一刻,清谣在腾腾而上的水汽之中,闻出了花叶的香味。
“花茶?”清谣讶然,旋即便笑着,轻抿一口。
尝了尝许久未曾品味过的花茶,清谣的倦意立马就消散过去。曾经清谣也叹过花茶清香,味道也极佳,不过在清谣心中,君山银针的香气早就让自己难以忘怀,固然君山银针才是心中第一。当年长邺还让自己蒙住眼睛猜茶的内容,其实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尝尝花茶的新鲜。
忆起往事,清谣笑着继续道:“昱国人皆爱茶,可唯独护国大将军的第二子不喜茶香,你可还记得?”
“不过是陈年旧事罢了,昱国没了,如今国破家亡,也只能在风烛残年之中稍作缅怀。”老者捋了捋长须,叹息着,却没有哀愁,也没有愤恨,“如今如此也好,可以在这暮年之中安享一段平静日子,此生该做的,都已经历过,也了了心愿,此生已没有遗憾。”
清谣无意触及他的心事,但见他面容如常,也就明白自己心中对故友所猜所想并没有错误。
来了人间一趟,对这五十年间的事,都有了一个交代。不管是谁,都该对从前释怀了。
“想过以后要往哪儿去吗?”清谣问。
“往后的事,我已不想再费神了。留于此地,过些安稳日子,也可说些书,打发打发时间。”
“啊?那不会无聊吗?”一旁的香染放下了那玫瑰玉糖,如此道。
“只要有愿意听我说书的人在,我又怎会觉得无聊?”
“也是。以前我只能待在灵树上,不过还好有清谣她们在,我才不觉得烦闷。”说着,又将心思放到了那玫瑰玉糖上,她再拿起了一颗,放到了口中。
清谣品着茶,却是不语。
白日之间,不过数个时辰的时光,就这么过了。黑夜完全降临,长街两旁,灯笼的光虽不如白日的光那么猛烈与明亮,但其光辉也足以驱逐眼前可及的黑暗。柔和的光线洒落在长街上,造出这旖旎长夜。
“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吧。”老者拿起了一直相伴于自己的折扇,如此道。他抚了抚折扇,端坐着。他尽着最后一点的地主之谊,是要目送二人离开。毕竟过了今晚,何时能再见,谁也无法得出一个结果。也就在这最后,这一世的结束之前,再目送她离开罢。
与她们一别,就是真的遥遥无期了。
清谣亦是明白其中苦意,她拱手,道出一句珍重,之后却再也无法言道什么。
“老人家,等我们回灵树的时候,再来这里找你!”香染虽与老者只相处了这几个时辰,可他于茶艺之上对自己的教导却是上心,她心中已是认了他作为自己的老师,没能再待上几日与老者再道茶艺,听这世间故事,香染心中也是不舍。
“好,那我就在此处等你。”
“那记得啊!到时候你要再指点我泡花茶的要点!”
随着清谣起身,走开了几步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老者,挥了挥手,告别那身后端坐着的老者。随后,香染就与清谣一同走出茶馆。
长邺看着她们的背影,捋了下长须。事情,终于是告一段落,长兄所交代的事情也已经做好,在世上,他也再无牵挂。她们离去了,而他,也该开始自己真正静心的生活。
灯火的光,总是如此地暖人心。虽不能驱逐本就无光之夜的黑暗,为人能照出一条道路,耀出一片美景,却也不错。柔和的光线之下,着华衣美服的女子,个个顾盼生姿,如同盛开的繁花,于夜下舞动。男子个个神清俊朗,眉目端正。
而一些平凡的妇孺老人在这夜中长街走动,欢声笑语不绝,可见昱国去后的百姓依旧安居乐业。而无限美好,更在其中可见。
如此长夜,引着香染的心。昨夜她太过焦急,并没有看清这长街之上的好,只觉着人多,物多,仅此而已。
忽而,她拉住了清谣。
“清谣,那是什么?为什么布中的人会自己在布上跳动啊?”
“那是皮影戏,”清谣淡淡着道,“有人在后面操控着,布中的人才会在布上有各样的动作。你看,那些黑色同线一般的影子,就是其中奥秘。”
香染听清谣这么讲解之后,倒不因知道其运作的原由而觉得失却兴趣,她远远地看着,想要知道这人儿在布中正在经历着什么。在自己踏出靠近的那一步,清谣拖住了她。
“香染,回去吧,我累了。”
清谣眼中的疲乏,让香染担心,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清谣。仿佛即将倾倒那样,刚刚拉住她的时候,她感觉到清谣倒是跟着自己走了两步。
“清谣,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累了罢。”
“那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香染觉着一刻也是不能耽误了。她怕清谣真的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如此。
她看了一眼那发着亮光的布和那跳动的人儿,而后随着清谣,离开了长街。
回到客店,清谣立即盘膝而坐,而香染,自然是坐在窗边,看着夜中一切。
她不明白,清谣在白天里到底遇到了什么。到底是怎样的东西,才会让一个距离仙门只有半步的妖,变得摇摇欲坠,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