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峰的目光立时被标题所吸引,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篇报纸以东兴重工的十几位女工轻生为引子,详细介绍了东兴重工的发展与没落,言词极为犀利,将矛头直指东兴市相关领导。
上面配着几幅现场照片,有职工打着条幅抗议的,也有在马路上堵车的情景,最显著的位置自然留给了水塔附近,上面站着十几位正在哭天抢地的女工,下面是黑压压的人群。
张东峰皱着眉头,闭目沉思,把昨天下午的事情仔细想了一遍,倒是没有发现有记者在现场。
这篇报道,通篇都是诘问之词,对于事件的最后处理结果,则是轻描淡写,语焉不详。
张东峰把报纸重新推了回去,皱着眉头吸了几口烟,转过头,轻声说道:“应该及时联系报社,再做一篇专访,及时消除影响。”
柳宜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已经联系过了,只是这位记者是谁,你一定猜不出来。”
张东峰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位记者很有来头?”
柳宜再压低声音说道:“这名记者确实大有来头,是卫平的儿媳妇,华西晨报东兴记者站的李青雪。”
张东峰摇了摇头,苦笑道:“确实没有想到。”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卫平、袁烈先后走了进来,众人都把身体坐直,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二个人身上。
袁烈刚理了发,显得容光焕发、神清气爽。卫平的表情极为严峻,眉头紧皱,一眼望去,就知道遇到了烦心的事情。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讨论了三项议题,因为不涉及到人事调整,会议开得还算顺利。
正当会议要收尾时,袁烈突然翻出一张报纸,递给卫平,说道:“东兴重工的事情已经惊动了省城媒体,搞得我们很被动,应该在会议进行讨论。”
卫平并没有去翻报纸,而是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已经看过了,今天不讨论这个问题。抽个时间,你们和华西晨报进行沟通一下,以东兴市府办公厅的名义,发个专访,尽快消除影响就可以。”
袁烈阴沉着脸说道:“东兴重工的问题,还是在会议上进行讨论比较好。事情证明,开小会虽然有效率,但容易惹出大麻烦。”
这句话说完,会议室立即安静下来,只剩下一阵轻微的喝茶声。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大家的神色各异。
柳宜侧过身体,抬起高跟鞋尖,轻轻踢了踢张东峰,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张东峰会意,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明白袁烈所指。前几天,卫平召集几个人开会,曾亲口讲过“还是开小会有效率。”
那天参加会议的人只有五个,除了卫平、张东峰和柳宜外,还有李元朗、明远山,这两人当中,必然有人嘴巴不严,把卫平的原话讲了出去,让袁烈的听到,这才有了他刚才的嘲讽。
卫平抬起头,看了李元朗一眼,右手放在报纸上,轻轻敲了几下,语气舒缓地说道:“袁市长,上次开会商议东兴重工的问题时,你已经下乡了,不在市里,而东兴重工最近麻烦不断,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几个人只好临时进行商议,敲定了解决方案。”
停了停,他又看了看柳宜,皱着眉头说道:“柳市长,你不会把解决方案压下来了吧?”
柳宜连忙开口进行解释:“卫书记,会后第二天,我就已经把材料交给袁市长了,领导也在方案上做过批示,同意实施。”
卫平捧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没有反对意见,就按照既定方案执行好了,还有什么可以讨论?”
袁烈阴沉着脸说道:“方案本身问题不大,但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推出的时机。东兴重工的事情,牵涉太多,在处理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容易适得其反,把问题越搞越复杂。”
卫平皱了皱眉头,把茶杯放下,摩挲着头发,语气温和地说道:“你讲的也有一定道理,但小心谨慎不等于拖着不办。”
“我们的改制工作组在秦怀书的带领下,工作了两年,应该够稳妥了,可是东兴重工还是不死不活,取得了什么进展?”
袁烈摸出一根烟,低头点上,皱着眉头吸了一口烟,拿起报纸,在半空中摇了摇,针锋相对地说道:“目前东兴重工的工人情绪很大,遇到刺激,很容易聚众闹事,影响市里的稳定大局。”
“改制工作组进度虽然慢了一些,但工作还是很扎实的,起码没有搞出麻烦,而你们绕开工作组,单独制定了解决方案。”
“才过了几天,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差点搞出十几条人命,闹出严重的群体事件,上面要是追究下来,谁来负责?”
卫平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谈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切实为工人解决实际困难,把拖欠的集资款返还回去,和工人们解释清楚,请他们再耐心些,只要把问题解决了,没有工人会闹事。”
李元朗咳嗽一声,开始插话:“昨天下午的事情,未免太巧了一些,东兴重工的总经理宋谋远刚被纪委带走,公司就乱成了一锅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