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子期微微拧眉,“公主,这是御赐宫宴,公主与小子同席而坐,只怕于礼不合。”
“你——”易姝微愠,但更多的是委屈,“如果我是席向晚,你是不是就会笑着接受了?”
是。
樊子期这么想着,神情却很平和,声音温柔又无奈,“公主,这是规矩。”
“你……你是不是在帮她说话?”易姝又转头看了一眼席向晚,对她那副不作回应、岿然不动的模样十分腻歪又火大,“你怪我不该为难她?你还是喜欢她?”
原先被强行按下的嫉妒之情,在见到席向晚和樊子期共处一室时,还是在易姝心中爆发了。
她知道自己不比席向晚好看,可……可她已经将整个人都交给樊子期了,他怎么还能去看别的女人!
“不是。”樊子期轻声叹息,他像是哄孩子似的伸出手,在易姝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这里人多眼杂,不要闹脾气,快落座吧。”
易姝红着眼圈盯了樊子期半晌,终归是没有将怒火发泄出来。
她便是有满腔的委屈和愤懑,只要樊子期用那双好像什么都能包容的眼瞳注视着她,也全都发不出来了。
见易姝倏地起身往上走去,女官才松了口气,朝樊子期伏身一礼,起身追着易姝去了。
樊承洲这才整整衣袍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不必再半个身体都歪在外头了。他看了一眼易姝显然怒气冲冲的背影,见易姝恨恨地往席向晚的方向剜了一眼,不由得动作一滞。
今日的宫宴在皇宫中举办,易姝又是皇室中人,可谓是天时地利与人和都集中在她身上。
易姝对席向晚怨恨已久,又有这样好的机会,在被激怒了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忍得住给席向晚一点教训的念头?
坐到给公主们的席位上之后,易姝便招手示意女官弯下腰来,低声对她吩咐了什么。
女官先是劝了两句,见易姝隐隐要动怒的模样,才低眉顺眼地离开了朝阳殿。
女官出去不久后,公主皇子们依次陆陆续续地进来,后宫嫔妃们也终于从另一个方向现身。
紧接着,是一身红袍、腰间佩刀从殿门口走进来的宁端。
即便在这过年的欢庆时节里,宁端仍然是那副极淡的神情,好像过年过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在座众人,也没有谁敢怪罪他不笑一笑的。
宁端跨入殿门的那一刻,原先还有着小声议论声的朝阳殿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好像所有人都接到了噤声的命令那般整齐。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在殿门口站定侧身让出道路的宁端,猜想后头出来的就算不是皇帝,也一定是个地位顶顶尊贵的人物。
果然,下一刻从外头走进来的,就是嵩阳长公主。
随着內侍的高声通传,殿中的人都纷纷俯身向这位地位超然的长公主行了礼。
“诸位免礼吧,今日不必拘泥这些。”嵩阳长公主今日的打扮不像往日里一样素净,多了几分喜气庄重,但并不显得花枝招展,仍然令人一望便知道这必然是一位久居高位的人物。
可在场的人,谁又敢小看了这位几乎一手将永惠帝抚养长大的长公主呢?
嵩阳落座之后,最后入殿的就是永惠帝和他身旁落后半步的皇贵妃了。
席向晚随着众人一起行礼又起身,视线牢牢地定在自己身旁的小天地里,对座上那位可以说是现在天底下最有权力的人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对皇贵妃,就更没有了。
但如果皇贵妃今日将她唤进宫来是有所打算,那席向晚自然也不会在反击的时候手软。
镇国公仍然养病,没有出现在宫宴之上,暂代他掌管宫中禁卫军的这人,正好是皇贵妃祖父的旧部。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正好这么安排上了,永惠帝也默许了?
不得不说,皇帝和六皇子双方也许都以为对方此刻是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席向晚垂眼听着钦天监监正上前祝词,心中却是将今夜可能发生的一切都设想好了。她能想得到的,想必四皇子和宁端也都能想到。
前世的时候,六皇子逼宫又失败的事情,席向晚只是听了一耳朵,并不知道个中详情、那一天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这辈子,宁端似乎是想要让她避开危险,因此也没有过多阐述,席向晚只凭借自己所知道的推测了一番。
至少……现在暂时还不用担心。等宫宴结束后,六皇子才会有动静。即便他忍不住,樊子期也会想办法让他忍耐到最好的时机。
因为樊子期一来要让六皇子这颗棋子物尽其用,二来,恐怕也要将他自己从这次逼宫谋反当中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樊家如今的绝大部分力量仍然盘踞在岭南,不会在如此冒险的情况下就逼宫的。
就席向晚前世所知道的,樊家似乎仍然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或者说等待着某个契机的来临。
五年之后,他们也还没有真正造反呢。虽说那时候也是因为她和樊子期已经给樊家带来了无数的麻烦……
席向晚正想到这里,稍稍走神的时候,內侍拔高的通传声唤醒了她。
“传西承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