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樊承洲皱眉,他有些坐不住。
席向晚这么乔装打扮来此,定然也是知道他们二人不该私底下见面——若是让一心要娶走席向晚的樊子期知道了,这事可没那么简单就能带过去!
虽然樊承洲不知道樊子期为什么非要娶席向晚做正妻,但他知道的是,樊子期绝不会愿意将席向晚拱手让人。
哪怕亲兄弟也不行。
樊家的爪牙遍地都是,即便鱼龙混杂的勾栏瓦肆也未必就安全——
“不过信……我还是写好了。”席向晚将一封薄薄的信推到樊承洲面前,“你可以先看过,再问我究竟有何居心。”
樊承洲狐疑地看她一眼,终归还是打开来看了,视线刚扫过第一行字就惊得险些跳起来,“你——”
“嘘。”席向晚立刻朝他竖起了手指。
想到自己虽然在雅座中,却也是大庭广众,樊承洲将声音压低下来,盯着席向晚的眼神却没有先前那么平和了。他快速将信逐字逐句地看完,而后随手将信撕碎扔进一旁的碟子里,提起茶壶边倒水边道,“你怎么知道的?”
席向晚看着信纸上的字迹被热水晕开,不自觉地笑了笑,想起这人曾经也喜欢这么将信件毁去,顿时有些亲切。
虽然她和樊承洲当年是赶鸭子上架、没有比互相更好的成亲人选所以将就着过了一辈子,两人之间比起夫妻更像是兄妹,连床都是分开的,但好歹是有过十几年夫妻名分的人,对彼此自然极为了解。
因此,尽管樊承洲的语气不善,席向晚也不动怒,她笑着道,“樊家神通广大,不知道我和谁定了亲吗?”
李颖在旁一愣:姑娘什么时候和什么人定亲了?
樊承洲眯了眯眼,想起樊子期对宁端一直以来的忌惮,倒也解了他的疑惑,“都察院知道这么多?宁端又准你将这些事情随处乱说?”
李颖轻轻地倒抽一口冷气:姑娘和宁大人定亲了?
“这些樊二公子都不用管。”席向晚只是道,“我在信中写的那些项项是真,二公子自可选择听还是不听。”
席向晚自从一朝回到少女时,就再也没想过远嫁岭南去掺和樊家的事情。可她多多少少……总归还是想帮樊承洲一把,不愿他孤军奋战过得太难。
给樊承洲的信是席向晚再三斟酌过才谨慎写下的,除了前几句出格地说到了樊家两兄弟的身世之外,其中明确地提及了一些樊家中其实并不支持樊子期的人可供樊承洲拉拢,再者,也说了一些和樊家情报网和生意的机密之处,外人不得而知,樊承洲这会儿被樊子期防得严实,也并未有所涉足。
樊承洲是个聪明人,只要有了这些信息,他应该能想办法为自己累积一些力量。
“我能帮你的,也不过这么多了。”席向晚轻叹了口气。
她还有许许多多能告诉樊承洲的、关于樊子期的弱点,可只说信中的这些都有些骇人听闻,再多讲未来的变动,就连都察院这个借口都不够用了。
“你本来也没必要帮我。”樊承洲搅了搅在水中慢慢变得看不出原样的碎纸屑,他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李颖,才道,“今日你来,是你的意思,还是——”
“是我的意思,他不知道。”席向晚一口截断了樊承洲的话,顿了顿又道,“你不必想得太多。”
皇帝当然想弄死樊家,但至少现在……皇帝找不到理由下手。樊子期来到汴京之后几次和都察院的势力碰上,他都聪明地选择了让路,圆滑得没有话说。
就算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就将偌大一个樊家给办了。上一次王家的事情,即便证据确凿,也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给王家平反之后,有相当一段时间皇帝都不会再有大动作。
“上头的心思,谁知道呢。”樊承洲道。
说起皇家,席向晚又想起了龙椅之争。她伸手重新戴上兜帽,稍稍犹豫半晌才道,“我该走了。你……万事小心,只同往日一样,他不会怀疑的。”
换成其他任何席向晚在重生之前认识的人,席向晚都不会这样轻易地向对方透露过多信息,可这人是樊承洲。
和她互相之间以命换命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樊承洲。
“席大姑娘知道得未免太多了些。”樊承洲挑眉看席向晚一眼,举了举手中的杯子,“越聪明的人死得越快,大姑娘还是和我一样,时不时装个傻吧。”
席向晚从拉得极低的兜帽底下笑着看了他一眼,“多谢关心。”
这人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担心得紧,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李掌柜,我们走吧。”她笑着道,“回去之后,只说和樊二公子谈崩了,商会的事儿,咱们的铺子就不掺和了。”
“知道了,姑娘。”李颖聪明地垂眼,也跟着将外衣一拢,对樊承洲道了声别后,起身从雅间离开,席向晚缓步垂首跟在她身后,面目看不清楚,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账房先生。
樊承洲倚在床边喝了一大口茶,扑通乱跳的心口才稍稍缓和下来。
他根本没想到,樊家极力隐藏了这么多年、就连许许多多樊家自己人都不知道的秘闻,居然在汴京里已经被人窥探到了。
敢来找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