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明德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冠了慈父这一称号。若是知道,他恐怕也只会踌躇满志、毫无愧疚地承接下来。
紧赶慢赶回到席府之后,席明德飞快地进了自己的书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令管家给自己取纸磨墨。
等待的空当里,他面色深沉地坐在椅子上,思索着自己一会儿该如何下笔。
“老爷。”席远在一旁唤道,“好了。”
席明德嗯了一声,睁开眼睛,“你去守着门口,无论是谁来,只要不是宫里的,就不准放进来。”
“是。”席远应了声,目不斜视地走出书房将门合上了。
席明德深吸一口气,提起笔来蘸饱了墨,在第一张纸上落下了第一撇。
席明德在家中挥笔狂书时,席家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席元衡在外头四处奔波试图托关系问问事情的进展,又或者能至少进入牢中给父亲和二位舅舅带些东西,亲眼看看他们的情况如何。
席元坤除了休沐之外,仍需要每日去往都察院里点卯。
尽管这次案子与他一个低级御史相干不大,但在都察院中,多多少少还是能打听到一些消息,总比在家中干等来得好。
席向晚托人给远在边关的二哥寄去一封信告知他汴京的情况,一边让他自己多加小心,一边也是安抚他宽心。除此之外,为了减轻母亲王氏的负担,她还常留在王氏的院子里帮忙。
从她的两位舅舅被抓到现在,也不过三天的功夫,汴京城中却已经是风声鹤唳,谁家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在这个节骨眼碰上了不该碰上的麻烦。
席府不仅被抓了一个儿子,又和王家有关联,本来已经是汴京城里最没有什么人敢贸然接触的角色,可就在这最敏感的时候,居然有人找上了席向晚。
还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原本是李颖给席向晚递了信,说是碧水江汀商会来了人邀请她加入,她只推说自己拿不了主意,问席向晚是否要同意。
席向晚还能不知道碧水江汀是个什么玩意?那就是樊家手里的都察院,樊子期一到京城,碧水江汀便找上了她最常去的铺子,说是巧合都没人会信。
因而,席向晚收到信的第二日便借口去帮王氏巡铺子,最后一个才到李颖的铺中,没想到一抬眼,居然就见到了站在店里的樊子期,不由得皱了皱眉,才冷淡道,“樊大公子。”
正在和樊子期说话的李颖微微一愣,很快猜到了面前这个出落得丰神俊秀的年轻人是什么身份。
光看相貌认不出来,可若是这样出色的模样联系席向晚的“樊大公子”这个称呼,李颖若还猜不出来这位共贵子是谁,就不可能还在汴京城以女户之身混得风生水起了。
先是樊家的商会二把手派人过来邀她加入,接着樊家的大公子居然也亲自跑来她这小小店铺里面巡查?
李颖的目光扫过面前相貌同样出色得天人公愤的二人,心中有了些了然。
樊子期讶然转过脸来,眼里闪烁着惊喜,“席大姑娘,这么巧?”
巧?樊子期到了汴京城个把月,难道会不知道这里是她母亲名下的店铺?难道是纯属看李颖的商业手腕不错,眼高于天的碧水江汀就会向她递出邀请?
席向晚心中冷笑,却也没退缩,上前了两步才直白道,“不巧,你是在等我。敢问有何贵干?”
被戳穿了的樊子期也不觉得尴尬,他笑了两声,后退两步,伸手一引,道,“席府最近遇到的风波,我想借大姑娘之口,给贵府传个讯。”
“樊大公子真是古道热肠。”席向晚心中顿觉讽刺,不知道这人上赶着卖好究竟是什么目的,但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她自己的地方,也不怕樊子期,“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她说完,朝李颖点了点头。
李颖的目光在樊子期和席向晚之间转了转,见门口也没什么人路过,便越过了席向晚身旁将店铺的入口给把守住了,也没离得太远,生怕损了席向晚的清白。
要知道,席府如今可是污点满身,大姑娘可不能被人当成是和她两个妹妹一样不知羞耻的人!
樊子期轻咳了一声,见到席向晚缓步靠近他身旁,眼里透出了笑意,“原本听了这几日的消息,我还忧心大姑娘忧虑过重,见到你安好便放心了。”
席向晚站定脚步,抬眼时仍是面无表情地无视了樊子期的寒暄与示好,“大公子请讲。”
“不知大姑娘可有收到河西那边的来信?”樊子期也见好就收,没有再说废话。
席向晚心中微微一动。河西,那是她大舅舅王长期的驻地,他前几日应当是被就地带走,可河西地远,消息没有十来天是回不来的,因此确实就尚未收到和王长期有关的消息。
看来樊子期登门拜访,果然手里还是拿捏着点东西的。
她轻轻摇头,“河西太远,想来信件还在路上。”
樊子期却神情凝重地说道,“等那封信来了,就来不及了。”
“大公子知道信中写了什么?”
“我知道。”樊子期正色点头,“我还知道,大姑娘的家人是被奸人所害,一切确凿证据都是栽赃,但如同你所说,河西太远,军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