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尚未开口,顾金亭当先站了出来:“子嗣确是大事,但皇嗣延绵不必广纳宫妃。皇后娘娘已为皇上诞下嫡皇子,目下娘娘再次有孕,几月后必然又有皇嗣降生,娘娘与皇上如此年轻,生个十男八女轻而易举,根本不必再选秀。”
此时顾金亭已经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了,二十五六岁的正四品,满大齐也找不出几个。
而且他已经在少卿的位置上待了两年了,明年三年课考,不出意外,他便要荣登大理寺正卿一职,那时,他便是大齐唯一一个不满三十岁就出任大九卿的官员,升迁的速度令人咂舌。
但是他脾气很好,彬彬有礼,儒雅内秀,从不与人争执,是朝廷上有名的谦谦君子。
陈侍郎知道他脾气好,立刻不客气道:“顾大人是皇后的娘家人,自然希望皇后娘娘后宫独宠,但顾大人只替皇后着相,却不想皇后娘娘怀孕,不能服侍皇上。圣上一国之主,还要为了一妇人委屈自己不成?”
他口中的一妇人是顾金亭的心头肉,即便他不能跟宛表妹在一起,也要尽全力守护她,绝不让任何人说她半点不好。
陈侍郎的话,触怒了顾金亭的逆鳞,他当场就反唇相讥:“所以陈侍郎就把两位女儿留着不嫁,想送进宫里给圣上暖床?恕我直言,莫说圣上不会选秀,即便选秀,也绝看不上陈侍郎的家的千金,光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令嫒是何等模样了。连我都不忍直视,更何况是圣上呢?”
陈侍郎眼小嘴厚面皮黑,长得的确不好看。
大家谁都没想到一贯谦和的顾金亭讽刺起人来竟然也如此犀利,却又觉得好笑,当时哄堂大笑起来。
陈侍郎涨紫的脸皮,咬着牙跳脚:“顾金亭,谁不知你是皇后党,别以为抱皇后娘娘的大腿你就升迁,你眼里只能看到皇后,看不到皇上,这是大不敬之罪!”
“那也比陈侍郎您好。您把女儿送到皇上面前,不单单是大不敬,还想弑君,比您起来,我差远了!”
这是说陈侍郎的女儿长得丑,会把新帝吓死,朝臣们哪里忍得住,笑得前仰后合。
众人哈哈大笑,陈侍郎羞愤欲死,一时冲动,口不择言:“顾金亭,你少得意,当年皇后娘娘就没选你,就算你现在表现得再痴心,她也绝不会跟你在一起,你死了这条心吧!”
众人震惊,万万没想到陈侍郎竟然会翻出这件陈年旧事,喧闹得笑声戛然而止,朝堂上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陈侍郎脸色如土,跪地颤抖,完了,官职不保,性命怕也保不住了。
过了许久,上方才传来新帝低沉平和的声音:“陈侍郎所言没错,当年朕与顾少卿同时向皇后提亲,朕许以皇后永不纳妾,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得佳人点头。”
“陈侍郎并未说错什么,起身吧,”
陈侍郎汗出如浆,如蒙大赦,站起身来,不料新帝又道:“朕堂堂天子,一言九鼎,既答应不会有旁人,就绝不负她。昔日朕被陷害,被打入天牢,是皇后不顾安危,舍命相救。皇后于朕,又救命之恩,夫妻之义。谁再提选秀,便是陷朕于不义。”
他目光一扫,声音冷厉:“朕绝不轻饶!”
陈侍郎噗通一声,又给跪了。
朝堂上的种种很快传进了何清雅耳中,她还住在三皇子府,那已经是两任帝王的潜邸了。
她怔了怔,落下两行清泪。
江令宛怀孕之后,她曾找过萧湛,像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她怕萧湛嫌弃她,忍着羞耻把自己还是女儿身的事情说了。
“五表哥,从前大皇子放出去的风声都是假的,我没有委身于他,更不曾有孕。”
“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
她抬起清凌凌的双眸,痴慕望着萧湛。
萧湛无动于衷,转身就走:“那与我无关。”
何清雅大惊,立刻喊住他:“可是,五表哥,我从前……”
“你从前在祖母身边服侍的恩情,我会还。若上次派人帮你找亡母遗物不够,还有什么要求你去找大总管邓安,他会替你办。”
他声音冷漠,没有半分情意。
何清雅捂住胸口不说话,她并不是想提服侍老夫人的事,她想说的是,她从前是他的未婚妻,即便如今不做妻,做妾,做侍婢,她也甘愿。
可是他拒绝了。
何清雅想放弃,可却舍不得,她已坚持这么多年了,她想再坚持一下。
他是皇子,总这般守着一个人,皇帝也不会答应的。
甚至他会登基为帝,总有选秀纳妃的那一天。
她等啊,等啊,等了四年,总算等到萧湛登基,等到江令宛再次有孕,等到朝臣上书选秀。
她以为她等到了。
然而,依旧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三天后,何清雅找到邓安,说她要离开。
邓安一直等这一天呢,给她准备了马车银票,将她送出了京城。
……
这边萧湛下朝后,先去看江令宛,这一胎跟怀淼淼的时候不同,她胃口不好,有些呕吐。
萧湛心疼江令宛,就说这孩子怎么这么闹人。
梅雪娘却笑,这一胎必然是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