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出发参加宴会之前,姚秘书把点心和牛奶送了进来。作为生活秘书,她熟悉自家老板的脾性,每次喝酒前都会先吃点东西垫垫肚。
此时黄昏,天空犹如着了火一样,投影在无数的车流和人潮之上。高楼林立的大楼,虚无得就像看不见尽头,一直延伸到天边。
落地窗前,贺川南一身裁剪得体的手工西服,头发一丝不苟。衬衣袖口的珐琅纽扣朝着同一个方向,此刻他低头凝视着手中小小的绒布盒。
姚秘书认得那只小盒子,是半年前吩咐她定制的婚戒。
属于贺太太的那一枚,是用最罕见的整颗心型粉钻切割加工而成,由贺总亲自画设计稿。
她只见贺太太戴过婚戒,却从没见过贺总戴在手上。她猜,贺总是要留在婚礼上由太太亲手给自己戴上吧。
“贺总,二十分钟后我们将要出发前往宴会厅。”姚秘书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提醒说。
贺川南合上绒布盒,拉开抽屉小心放了进去。同时放进去的,还有摆在桌面上长达半年之久的相框。
那还是刚结婚那会儿,从婚庆珠宝系列广告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婚纱照。照片中的温暖,羞涩而娇俏,如花般美艳。
曾经的男
才女貌,天作之合。
如今这一切,对于贺川南来说事莫大的讽刺。
君悦酒店,宴会厅。
一年一度的海市商界聚会,汇聚了国内不少影响力十足的商界巨鳄。能成为商会的一份子,至少是身价上百亿的企业家。
贺峰当了三十余载的商会荣誉会长,打算今年从位置上卸下来。卸任前,他已经物色了最佳接班人选。
纵观海市,论能力和影响力,自家孙子就再适合不过了。
恒信集团从成立至今不过六年,不仅在海市商界站稳阵脚,还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明星示范企业。生意领域涉猎很广,慈善事业也弄得风生水起。
不光商界,就连当地的相关部门一把手也津津乐道。
毕竟像恒信集团这种缴税大户,在海市还真找不出第二个。风头之大,一度盖过了贺氏集团。
去年底开展的新能源项目,更是受到国内外知名企业的广泛关注。贺峰的朋友每次提起他的这个孙子,均是赞口不绝。
这般优秀的接班人,不继承自己的荣誉怎么行?
“我听陈嫂说小丫头从帝都回来了,怎么不见她来找我?”贺峰对两人之间冷战的事并不知情,只当她出了一趟远门回来。
提及温暖,贺川南唇角的笑容挂不住了。他抿了一口红酒,冷淡地说:“她最近身子欠佳,在家里休养。”
“小丫头生病了?我明天过去看看她。”贺峰笑容凝滞,关切地问道。
“不用,家里有佣人照顾,您就少操心吧。陆总在那边,我先过去打个招呼。”贺川南明显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自家孙子的臭脾气,贺峰又怎会不知道?一定又惹媳妇生气了,都多少岁了还不知道改,他啥时候才能抱得上曾孙子呀?
不行,明儿一早得过去瞧瞧。
陆老爷子也是商会的荣誉会员,这些天天气回暖,他也过来凑个热闹。当然,少不了把那个不成器的孙子也带过来。
两小子大从小一起长大,凭什么人家孙子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自己那小子总是一天打鱼三天晒网?
“爷爷,说什么晚宴有美女,这不是忽悠我么?”陆伟霆最讨厌参加这种企业家聚会了,不是老头子就是大妈,无聊得很。
他原本今晚约了名模出海,突然被老爷子拉过来撑场面,憋了一肚子的气。刚好贺川南往这个方向走过来,他心里就更不爽快了。
“陆爷爷,最近身子可好?”贺川南主
动向陆老爷子打招呼。
陆老爷子笑眯眯道:“挺好的,前些天还约了老贺吃饭。他的福气好,看到我就开始炫耀孙媳妇亲手织的帽子和围巾。也不知道这臭小子,啥时候才给我领个女的回来。”
虽然温暖没有来,可是这已经是今晚第六个提及他的人。
贺川南默默喝着红酒,不再说话。
“贺总,听说你最近风头盛,新能源项目弄得风生水,恭喜恭喜。”陆伟霆握住酒杯,也不等贺川南接话,直接碰了下对方的杯子一饮而尽。
虽然陆欣然已经醒过来,之前的误会也解除了。可是陆伟霆仍觉得这小子对自己百般不爽,也不知道那里惹着他了。
“对了,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不见贺太太出席?该不会生意场得意,情场失意吧?”陆伟霆一言不合,又开始了冷嘲热讽。
贺川南的脸色瞬间拉黑,语气客套又疏远:“陆总这么关注我的妻子,适合吗?”
四目相对,火光四射。
陆伟霆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让服务生重新倒满酒,挑衅说:“陆总,我们出阳台再喝几杯?”
“恭敬不如从命。”
初春乍暖还寒,离开了宴会厅,北风呼啸寒意十足。
银色的月光倾泻下来,西装革履的两人伫立在栏杆前。一黑一白、一刚一柔,画面感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