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忘了自己是如何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名的,只记得护士递过来的那支笔,犹如千斤般重。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贺川南的脸,有生气的,有冷漠的,也有含笑的。但从没有过的一种,是苍白而痛苦的。
明明在不久前,贺川南才亲手把婚戒戴在她右手的中指上。而现在,他却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被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第一次,温暖感觉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
“贺太太,还撑得住吗?”夏宋颜伸手想要搀扶温暖,却被拒绝了。
她轻轻摇头,眼里含着泪花,步履艰难回到临窗的长椅上坐下来。身体触碰椅子的那刻,她滑了一下,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把不至于瘫痪。
温暖感觉一口血气上涌至喉咙处堵得慌,随后心脏衍生出一种毁灭性的剧痛,疯狂地撞击她的五脏六腑。
她的心脏几乎被搅碎,小腹剧烈地痉挛着,恐惧如同一张细密的大网将她包裹,呼吸不上来。
夏宋颜面色大变,上前紧紧握住温暖的手,双眸泛红:“你的身上还有伤,我陪你回病房休息。”
“不用,我在这里等阿南出来。”温暖大口大口地喘气。冰凉的空气有种入骨的寒意,让她痛苦不已。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乱。阿南出事了,她必须保
护好他最在乎的东西。
深呼吸,温暖望向不远处的程伟,眼神示意他过来。
“太太,请问有什么吩咐?”程伟大步上前。
温暖用手指拼命抠掌心,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良久,她才嘶哑着声音吩咐说:“贺总受伤的事务必保密,先对外宣称他出差了。公司有任何需要下决定的事,通知我出面处理。其次,通知贺维之来一趟医院,我有事跟他商量”
眼下恒信集团有好几个大项目处于关键的时刻,若然贺川南受伤的事传出去,会对公司以及股价造成波动。
尤其关于新能源的项目,启动在即,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除此以外,爷爷年纪大受不住打击。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他,温暖必须与贺维之商量过后才能决定。
“是的,太太,我马上去办。”程伟承诺。
当安排完这一切后,温暖的心情反倒平复了许多。她紧握双手,指尖触碰中指的婚戒,默默闭上了双眼。
如今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希望阿南能度过这一劫。
手术持续到一半的时候,护士长又出来了,焦急地问道:“请问你们当中,有人是AB血型的吗?早上急诊室送了一批车祸伤者进来,导致AB型血库告急。以伤者现在的情况,输用其他血型担心会有输血
反应,主刀医生建议……”
话没说完,温暖率先站起身,神色平静道:“我也是AB血型,可以给阿南输血。”
夏宋颜怔了怔,脱口而出道:“你身上还有伤,我担心……”
“不碍事,阿南的手术要紧。”温暖不顾夏宋颜的劝阻,一步步走近护士。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她的脸色异常苍白。
可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护士正色道:“好,我马上帮你安排抽血。”
从输血室里出来,温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她走走停停足有五分钟才完成。
当所有人都担心贺川南是否能渡过危险的时候,只有夏宋颜心疼温暖的身体。
“你还好吗?我扶你去那边休息一下。”夏宋颜上前搀扶着温暖,感觉她的双手冷得就像冰块。
贺太太只知道给贺总输血,却记不起自己也是伤者。
“夏医生,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温暖强打起精神,一步一步回到手术室门外坐下。
血浆已经送进去了,手术还在继续。谁也不清楚手术室里的情况,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给你兑点葡萄糖水补充体力。”夏宋颜扶着温暖坐下来,回头吩咐程伟说:“照顾好太太。”
程伟木讷地点了点头:“好。”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拍打着玻璃窗,梧桐树的树枝有节奏地摇摆。海市属于南方城市,冬天的气温不算低,每逢下雨却让人有种刺骨的寒意。
温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见状,程伟让陈嫂送来外套:“太太,注意保暖。”
“谢谢。”温暖蜷缩成一团,双手轻轻摩挲。走廊里落针可闻,明明头顶亮着白炽灯,却依旧给人阴森的感觉。
在这里,生和死都是平常事。无数的生命诞生,却又带走数不清的人命。
在生死面前,其他事情根本不值得一提。
没多久,贺维之匆匆赶到医院。看着长椅上面色苍白的女人,他急切地问道:“阿南的情况怎样了?”
闻言,温暖微微抬眸,小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他还在手术,哥,我还没通知爷爷。”
“先不要告诉爷爷,家庭医生说他最近的血压不稳定。”贺维之在一旁坐下来,柔声安抚:“我陪你一起等。”
“好。”温暖裹紧身上的外套,仍觉得身体冷得发抖。可是贺维之的到来,让她有了安全感。
不知为何,在贺川南被下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