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娘子有何要问,姻缘求子,上可知朝,下可知野。”老者道。
“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苏荷道。
“代人取灯。”老者疑惑的睁开眼。
没过多久文喜便将船划到了靠近乌篷船的地方,“苏小娘子。”
老者见到大船上的李忱后,瞬间明白了苏荷的意思,旋即起身走出乌篷,也没等众人说过就一步跃到了李忱的船上。
李忱坐在轮车上,先是朝老者恭敬的叉手,随后又转向苏荷,满怀愧疚道:“七娘,你受了伤,快些上岸去,莫要延误了伤情。”
苏荷看向老者,礼貌的询问道:“先生,可以吗?”
老者点头,苏荷这才乘船离开,老者旋即盘坐下,“小郎君,你衣衫尽湿,在这河中央,可不雅观。”
文喜知道老者是在驱赶自己,他看了一眼李忱,得到示意后方才离开。
李忱再次作叉手礼,“某心中有惑,还望真人解之。”
“小郎君,天机难参,能告知的有限,若所问复杂,贫道也无能为力。”老者回道。
李忱本就是抱着尝试的想法,旋即点头,“开皇二十七年,大明宫中发生了一桩惨案,就在后苑的太液池,某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何谓真相?”老者反问道。
“真是巧合,还是阴谋?”李忱问道。
“凡有预谋,诸事皆备,岂能言巧。”老者回道。
“当年圣人惩治的是废太子一家,这桩案子当真与他有关么?”李忱又问道。
“冤假错案,呜呼哀哉。”老者叹道。
“那凶手究竟是何人?”李忱又道,这一问,她很是急切。
而老者却只是摇头,“三问已结束。”
李忱才提两问,明显是老者不愿透露过多,她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拜谢道:“多谢真人今夜为某解惑。”
“你心中已有猜许,故有此问,其实回不回答,已经不重要了。”老者说道。
李忱看着老者,总觉得有些眼熟,“某虽有猜许,心中却一直存疑。”
“天时不能佑无道之主,地利不能济乱亡之国;地之险易,因人而险,因人而易。”老者缓缓道。
李忱听着耳熟的话眼睛一睁,她这才明白这个道士为何会知晓宫中的秘闻,本是朝中书,由仕入道,“太白阴经。”她遂变得尤为恭敬,再次叉手微微弓腰道:“原来是达观子李真人,学生李忱,常读您的书,尤爱您提出的人定胜天的观点。”
老者轻叹了一口气,“施主天资聪颖,然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
“忱,受教了。”李忱道。
老者随后跳回乌篷船,独自划船离开,李忱行动不便,遂于轮车上拱手目送。
苏荷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右臂有些淤青,便找坐堂郎中要了些许伤药,与文喜一同划船来到河中央。
“十三郎。”苏荷跳到李忱身侧,“那位先生走了吗?”
李忱点头,苏荷便又问道:“可有解惑?”
李忱再次点头,并谢道:“多谢七娘。”
“既能为你解惑,也不虚此行了。”苏荷笑道。
“你的伤?”李忱问道。
苏荷在船头李忱的身侧坐下,文喜便去了船尾摇桨划船,“一点小伤而已,以前和阿爷阿兄练拳,也常常这样。”
尽管苏荷这样说,但李忱还是过意不去。
文喜没有将船划回岸上,而是迎着上游漂下来的河灯逆流而上。
船只在这数千盏河灯中穿梭,天上一轮弯月,月光洒下。
苏荷坐在船缘,弯腰戏弄着河水,青袖则去了船尾找文喜。
李忱垂下手,举头望月,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他乡逢七夕,旅馆益羁愁。不见穿针妇,空怀故国楼。绪风初减热,新月始临秋。谁忍窥河汉,迢迢问斗牛。”
她虽厌恶长安的尔虞我诈,却仍对这生长之地仍抱有期盼。
“这首诗好耳熟,是…”苏荷侧头看着李忱。
“孟襄阳的《他乡七夕》。”李忱回道。
苏荷便明白了李忱是在思念故乡,于是道,“洛阳的乞巧节,应该比这里的更加繁华吧。”
李忱看着天上的明月,洛阳的七夕她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样子了,但她知道,今夜长安城的七夕,一定热闹非凡,也知道,自天圣六年后,宫中每年的七夕都会燃放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