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容易才爬到了今天的位子,好容易才取韩征而代之了,凭什么这么快又要被他踩在脚下,甚至连命都要保不住了,凭什么啊,他除了没他年轻,也不像他一样生了张小白脸儿,哪里不如他了!
还是宣武侯稍稍冷静些,或者说因为早已有所猜测,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反倒勉强撑得住,因看向太后道:“太后娘娘,还请您尽快示下,看是要打还是要谈吧,臣惟太后娘娘马首是瞻。”
心里却知道谈是绝对没的谈的。
主动权如今掌握在韩征手里,他除非疯了才会跟他们谈,他直接打进宫里,除了他和崔福祥,只剩下皇上本就只剩一口气了,太后也是岌岌可危,韩征压根儿什么都不用做,只消等着皇上落了气,便立时扶他选中的新君登基便是,比以往更风光更大权独握,有什么好谈的,没的白浪费口舌和精神!
那便只剩背水一战了,毕竟他掌着半个金吾卫,——虽然如今看来,只怕也有极大的水分,可他就不信所有人都甘做韩征的爪牙,就没有真正忠君爱国的了,那便好歹有一线生机,总比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强多了!
太后却哪里还有主意,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半晌才挤出一句:“自然是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还有什么好谈的?你立时点齐人马,去给哀家把叛军杀得片甲不留,尤其要把韩征那个乱臣贼子给哀家碎尸万段!”
她与韩征早已是不死不休了,还当强撑了那么久,终于报仇雪恨了,却不想,压根儿就是骗她的,如今不但她,连她的儿子都要皇位不保性命不保了,老天爷可真是不开眼啊!
宣武侯遂立时行礼告退,清点人马去了。
他这辈子托赖祖荫,一直活得还算体面,可惜却因着子嗣问题,一直满心抑郁,仕途也因此平平,可就算他这辈子再碌碌无为,再平庸,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宁愿站着死,而不愿跪着生了!
何况,他就算想要跪着生,又哪还有机会?
第二百七六章 如入无人之境
太后待宣武侯走远后,方看向了崔福祥,咬牙切齿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了你东西厂的人马,与宣武侯一道拱卫皇城去。哀家再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横竖等韩征打进宫来后,皇帝和哀家无论如何都性命无虞的,你却必死无疑,是从现在起就等死,还是拼死一搏,给自己挣出一条生路来,你自己选吧!”
崔福祥抖得打摆子一样,片刻才磕磕巴巴的挤出一句:“东西厂的缇骑都在宫外,奴才若这会儿出宫去,只怕还没到呢,已先被剁成肉泥了,何况,何况那些缇骑只怕也未必听奴才的指挥啊……”
他拢共才接手东西厂多久呢?
若连刘春阳这个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干儿子都能背叛他,其他人自然更指望不上了,那个小囚囊的,有本事就给他一直躲下去,否则在他死前,一定拉了他垫背,带了他一块儿下地狱!
太后气得再也忍不住“啪”的一声,给了崔福祥一掌,然后看着他顺势跪到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说不出的卑琐,心里悔之不迭。
她怎么就会扶了这么滩烂泥上墙的,她当初哪怕扶持一条狗上位,也比这个没用的东西强啊!
太后只能看向了众臣工亲贵,冷笑道:“方才不是一个个儿还正气凛然,为国为君而死,死而无憾吗,现在怎么一个个儿都成哑巴了?既那般忠君为国,就给哀家文死谏武死战,该去与韩征那个乱臣贼子交涉谈判的交涉谈判,该拿起武器与乱臣贼子拼死一战的拼死一战啊!”
回答她的仍是齐开,“太后娘娘不必生气着急,韩厂公只是‘清君侧’而已,等清除掉皇上身边的奸佞小人后,自然仍会一如既往的效忠皇上,效忠朝廷,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乱臣贼子。太后娘娘只管安心等着便是,等皇上醒来,便会发现朝廷已恢复了清明,大周也已恢复了海清河晏,国泰民安指日可待也!”
平、安二亲王也附和他:“是啊母后,您就安心等着便是,以后奸佞小人便休想再蒙蔽皇上,也休想再胁迫您老人家了!”
直气得太后胸口剧烈的起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她可算是明白了,这群逆臣何以这么快便得到了消息皇帝昏迷不醒,又何以都聚到了乾元殿外,跪着一副不见到皇帝誓不罢休的架势,他们根本就是在以胡搅蛮缠麻痹她、也缠得宣武侯和崔福祥脱不开身,不能去做任何的布置安排,直至现下被打个措手不及。
他们也根本早已背叛了皇帝、背叛了朝廷,眼里心里都只有韩征那个乱臣贼子,都早已助纣为虐的奉韩征为主了!
不行,她一定要尽快弄醒皇帝,一定要尽快粉碎了韩征的阴谋,将他和一应逆臣都碎尸万段才是!
可惜不等太后折回隆庆帝的寝殿,坏消息已又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叛军已经打到皇城了,除了西山大营的叛军,还有东厂的人、锦衣卫的人也都反了……”
“不好了,五城兵马司已经降了……”
“金吾卫出了内贼,与叛军里应外合打开了宣武门……”
太后终于在叛军如入无人之境的攻势下,在越来越近的打杀声